崔季陵淡淡的嗯了一聲,就算是知道了。也沒有回頭,依然專心致誌的綁繩子。
何景明也不敢打擾他,垂首站在一旁。
等到將紗幔全都搭好了,他才轉過身往何景明這裡走過來。
早有侍衛端了一盆水過來請他淨手。又拿了乾淨的布巾給他擦手。
何景明注意到他右手的食指那裡在流血。應該是有竹竿子開裂了,被竹篾給割傷了。
“義父,你的手指在流血。”他趕忙關切的說了一聲,走過
去想給他處理傷口。
崔季陵抬手止住他,很不在意的用布巾就手指上的血擦掉,淡淡的說道:“無妨。”
在戰場上後背被人砍過一刀的事都有過,這樣的小傷算什麼?
將布巾遞給一旁的侍衛,他看了湖對岸的水閣一眼,然後問何景明:“剛剛你同薑姑娘在一起?”
雖然他很少去衍慶堂,但裡麵自然有他安排下的眼線,崔老太太日常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他都知道。而且,靖寧侯府裡有誰來過他肯定也都知道。
若沒他的允許,這些人能進靖寧侯府?
何景明心中先是驚訝,過後麵上就微紅起來。
竟然教義父看到他跟一位姑娘在一起......
就通紅著一張臉回道:“是老太太和我母親叫我陪同薑姑娘來賞荷。看到義父在這裡,我就趕過來給義父請安。來的遲了,義父莫怪。”
崔季陵沒有說話。
當年若非何景明父親的舉薦,他也不會去甘州,說不定現在還待在雲州鬱鬱不得誌。在甘州的時候他也頗得何景明父親的照拂,後來何父因病去世,於情於理,他都該好好的照顧自己這位友人的孩子,讓他成才。
好在何景明是個很聰明很好的孩子,一點都不用他操心。就是性子太靦腆了些,現在都已經是翰林院修撰了,跟人說話的時候還經常會臉紅。
跟姑娘家說話的時候那是更不必說了。想必都不敢抬頭。
忽然就想起那個同她有著一樣姓名的小姑娘來。
相貌生的確實是一等一的好,難得的是身上平和沉靜的氣質。同何景明還是很般配的。
他自然明白崔老太太和何夫人的意思,不然不會開口讓何景明陪那位小姑娘來賞荷花。就是不知道薑家的那位老太太會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畢竟以何景明的家世而言,娶一個永昌伯府的嫡女,算得上是高攀了。
不過何景明是他的義子。既是他的義子,配個公主都綽綽有餘,又怎麼會配不上一個區區永昌伯府的嫡女?到時他可以親自上門替何景明求親,不信永昌伯府敢不答應。
心中主意打定,便問了幾句何景明在翰林院的事。
朝中官員多知道何景明是他的義子,自然不敢為難他。而且這孩子性格溫和,做事勤懇,是上司最喜歡的那種下屬。
說了幾句話,眼角餘光忽然看到對岸水閣的槅扇門全都關了起來。
一雙長眉微皺了起來。
剛剛何景明看到他在這裡,就連忙過來對他行禮問安。他也是那位小姑娘的世叔,他的長輩,按理來說,她該跟何景明一起過來跟他行禮問安才是。但是她竟然沒有過來。
非但如此,還將水閣上的槅扇門全都關了起來。可見就是不想看到他。
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有沒有哪裡得罪過這位小姑娘,才讓看起來明明很溫婉知禮的薑清婉這樣的對他避之不及。關鍵是,上次在周輝家發生的事......
她在撒謊。
當時她肯定不是湊巧路過那裡,而是特意潛在院牆外麵偷聽
的。
她對卞玉成怎麼會那麼的關心?難道她認得卞玉成?那她會不會知道婉婉的下落......
崔季陵心跳忽然快了起來。
自從見過卞玉成之後,這段日子他重新遣了一大批人手出去尋找薑清婉的下落。但一來人海茫茫,二來前幾年局勢混亂,好多人都在亂世中顛沛流離,不停遷徙,甚至身亡,想找到一個人其實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就是有可能知情的人都很難找到一個。
所以崔季陵一絲一毫的可能性都不會放過。
那個小姑娘,跟她同樣的姓名,臉頰旁也有一顆同樣的黑痣,同樣緊張的時候右手食指就會繞著左手食指。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雖然才見過兩次,但是每次
見到她的時候,他總會莫名的就覺得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說不定這個小姑娘以前見過婉婉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崔季陵如何還按捺的住?轉身大踏步的就往水閣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