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陵腦子裡一瞬間的空白, 隻雙眼木然的看著站在他麵前的薑清婉。
過了好一會兒, 才見他猛然的伸手過來抓住了薑清婉的雙肩, 望著她的目光森冷若出鞘利劍, 幾乎下一刻就能將她刺個對穿。
“她怎麼會死?她肯定不會死。你在騙我。”
旁邊站著的綠羅, 紅藥和何景明都嚇了一大跳, 三個人齊齊搶上前來。
綠羅和紅藥焦急的叫侯爺, 何景明則是叫義父。
崔季陵恍若未聞,腦中心中反反複複的都隻有那句話,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
如同有一把燒的通紅的匕首猛然的紮進他的心臟裡麵一樣, 痛如削骨剔肉。而且這個念頭每想到一次,那把匕首就往他的心裡麵更紮進了一寸。
胸中氣血不停翻滾,最後終於忍不住, 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他自己身上倒是沒有沾到血, 不過正被他鉗著雙肩站在他麵前的薑清婉可就倒了黴了。
玉色的上襦前襟,白色的紗裙, 甚至手裡拿著的那把綾絹扇上都沾染上了崔季陵吐出來的血。
他這樣好好的忽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屋子裡的丫鬟和何景明都嚇了一大跳。先前那個過來敲門的丫鬟見狀, 轉過身就往外飛奔。
她是在崔老太太身邊伺候的, 現在發生這樣大的事, 自然是要去告訴崔老太太。
卻被崔季陵一眼看到,厲聲高叫:“陳平。”
陳平明白他的意思, 足尖一點,身形兩個起落間已經攔住了那個丫鬟的去路。還逼迫著那個丫鬟回到水閣裡來。
那個丫鬟嚇的一張臉都煞白了, 進了水閣就跪在地上, 全身都在發抖。
崔季陵看她一眼,又看了水閣裡麵其他的丫鬟一眼,沉聲的下令:“今天發生的所有事
,不得告訴老太太一個字。聽到沒有?”
一眾丫鬟接觸到他冷若寒霜的目光,都低下頭,抖著聲音應是。
崔季陵這才重新看著薑清婉。
薑清婉還呆在原地,目光怔愣的望著他。
她從來沒有當麵看到過人吐血。特彆對方還是崔季陵。
聽到她死了的事他為什麼會吐血?他在傷心?他竟然會為她的死傷心?
或許,當年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他心裡也曾經不好受過的吧?不過再如何的不好受,也抵擋不住權勢富貴的誘惑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罪名。
就想起上輩子她嫁給崔季陵三年後依然無所出,崔老太太整日嘲諷她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還托媒婆相看合適的姑娘,給崔季陵做妾。崔季陵不願意,她就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樣的話來罵他,還要他在他父親的牌位前麵跪一整晚。
後來崔老太太見說不動他,實在沒法子,就到處去尋偏方,煎了藥給她喝。
薑清婉還記得那些藥都很苦。她甚至還喝過燒成灰的符紙,說是請高僧做過法,能一舉得男。
想起這些事,剛剛還有些柔軟下去的一顆心複又冷硬起來。
她彆過頭不再看崔季陵。正好對上何景明關切的目光。
崔季陵這時也從剛剛的瘋狂中慢慢的清醒起來。不過那把燒紅的匕首依然插在他心裡,痛的他都直不起身來,隻能微微的佝僂著腰。
但還是放開了鉗著薑清婉雙肩的手,腳步有些蹣跚的走到旁邊的一張石凳上坐下。
綠羅和紅藥在旁邊提心吊膽了這麼好一會兒,現在一見崔季陵放開薑清婉,兩個人連忙走上前來,一左一右的站在薑清婉的身邊。
何景明擔憂的看了薑清婉一眼,走到崔季陵的身邊站好。
他這個位置處於崔季陵和薑清婉的中間,若待會兒崔季陵再忽然對薑清婉發難,他好歹能拉一把。
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嬌嬌弱弱的薑清婉被崔季陵那樣的鉗著肩膀逼問,他心中就揪成了一團,止不住的擔心。
不過好在崔季陵並沒有為難她。若不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崔季陵畢竟是他的義父,這幾年都很照顧他。
好在崔季陵並沒有要再為難薑清婉的意思。
他痛苦的喘息了幾下,將口中喉中殘留的血沫咽了回去。然後慢慢的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遇到那個人的?當時是個什麼樣的場景?她跟你說了什麼話?”
聲音聽起來很嘶啞。好像喉間剛剛用粗糙的沙礫來回的摩擦過一樣。
心中始終還不相信薑清婉已經死了的事。他覺得他的婉婉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