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轉天是周胖子和肖偉民安葬下田的日子。
吳巍依舊跟往常一樣,去了北關大橋頭攬活。
結果他剛覺著這零工不難找,今天就放了個空,一單活都沒接著。
得虧昨兒掙的三塊錢,秀春沒收,擱在他自己兜裡了。
否則今兒怕是要餓一天肚子。
如此挨到了下午,約莫四五點鐘,吳巍就收拾工具,打道回府了。
都這個點了,大概率是不會有人來了。
畢竟像付老哥那樣撿漏的主家,並不多見。
回到家,秀春照舊燒了個紅苕粥,炒了個方瓜藤,乾煸個四季豆。
放在後世,這飲食可謂是相當的健康。
可眼下吃下肚,直叫人心裡發慌——餓的發慌。
加上鄉下的夜晚沒有娛樂活動。
彆說電視,電風扇了,就連電力供應,也是隔三差五地跳閘。
如此吃得滿肚子咣當之後,隻能趕緊躺到床上去睡覺。
早點睡著,就早點擺脫這種饑餓的感覺。
至於隔天早上被餓醒,那是第二天的事兒。
衝完了澡,吳巍把床往院子裡一搬,放下蚊帳往裡頭一躺。
靜等著睡眠帶走這餓肚子的感覺。
可是今兒沒乾活,身體並不累。
加上四妹曦春在裡頭轉著圈地逮蚊子,啪啪打得他心煩意亂的,更睡不著。
曦春見他翻來覆去的,就跟他說話道:“二哥,聽說在村裡的調解下,秦秀茹賠了肖家三百塊。”
吳巍並不意外,前世秦秀茹也是賠了這些。
後來自己把磚窯廠重新開起來之後,肖家又來要了一回錢。
但這回秦秀茹一個子兒也沒給。
因為有村裡背書。
可以說這個女人,絕對精於算計。
肖家老倆口,跟楊巧巧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曦春,開學你就是畢業班了吧?”
“嗯,最後一年。”
“胡說,怎麼能是最後一年?你考個高中,三年之後再考大學!”
曦春是有考高中、上大學的實力的。
這話不是吳巍說的,而是前世喬玉燕說的。
為這事,喬玉燕還專門找他談過,那時他正拜在喬五爺門下學瓦工。
“二哥,我考師範,跟玉燕姐一樣,三年後就能出來當老師,掙錢養家了。”
這話頓時觸碰到了吳巍的逆鱗。
“不行,家不要你養!你給我好好考高中,上大學。考不上,我打斷你的腿!”
衝動之餘,話不免說得重了。
曦春心裡委屈,卻也沒有犟嘴。
隻是把腦袋一低,倆眼裡噙滿了淚水,始終不說話。
吳巍坐起身來,輕聲一歎。
前世秦秀茹就是打著這個主意,斷了四妹的大學夢。
後來他在四妹的日記裡看到吐露心跡的隻言片語,為此愧疚了半輩子。
如今有機會彌補遺憾,自然不能重蹈覆轍。
於是話鋒一轉,語出輕鬆地道:“何況二哥也不用賣血,這幾天一出手,就掙了二三十塊,一個月下來二三百,一年下來二三萬了。”
曦春頓時被逗笑了:“二哥,兩三千頂天了,哪來的兩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