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涵露忐忑又好奇,道:“夫人請講。”
郡守夫人微微抬手請她坐下:“我請姑娘來,並不是為了兒子,而是為了女兒。想請薑姑娘為小女畫一張像。”
畫像?畫一張像何須如此鄭重其事、費心費神?薑涵露懵了一陣兒,才試探著問道:“那……是用於婚姻之事麼?”
那些規矩重、門第高的人家,有不肯讓人隨意相看自家女兒的,往往會請畫師為未出閣的女兒畫一張像,用作來往遞傳相看。隻是這樣的人家畢竟極貴、極少,薑涵露沒能一下子想到這上頭。
郡守夫人頷首道:“正是。不過這次,還有所不同。姑娘要為小女畫的這張像,將來是要送入宮廷的。”
薑涵露這次反應很快:“陛下要選秀?”
郡守夫人卻不答,隻說:“姑娘隻要曉得,此事乾係重大。我那孽障為著他妹子,滿城裡尋了許多畫師聖手,最後才薦了姑娘。姑娘隻要儘心儘力,日後我全家必定重謝。”
饒是薑涵露再年紀小不曉事,也聽得出這話的分量重,不由得跟著郡守夫人一起緊張起來,正要再問幾句根由,就聽郡守夫人向婢女吩咐:“請小姐來。”她轉頭對薑涵露道:“你先與我兒見一見,畫像之事,務必求精而不求快,不急在一時。今日就在我府上住下,你母親那裡,我派人去說。”
薑涵露一一答應了,心中猶百思不得其解。她曾聽馬氏閒談中說起,宮中選秀,曆來是廣篩民間良家子,並沒有隻取官宦人家女兒的規矩。何以城中街頭巷尾一絲風聲都不漏,單單是郡守女兒要一張畫像?
就算不提這一項,當今皇帝是個年少有為的雄主,百姓們提起來都是交口稱讚,並沒有昏庸暴虐的名聲,怎麼郡守夫人說起女兒這樁事來如此憂心忡忡、愁腸百結?
種種疑問,在薑涵露見到郡守小姐的那一刻都有了答案。
這位小姐年紀約莫和她相仿,是個身姿婷婷、眉目娟秀的好女兒家。隻是一樣,她雙眉之間連至額頭正中,有一塊好大的黑色斑塊,幾乎有半個小兒手掌那麼大。
郡守夫人一旁冷眼看薑涵露神色,見她隻是微露訝異之情,並沒有嫌棄厭惡或是畏難慌亂之色,稍稍定下心來,對她道:“薑姑娘,這是小女可杉。”
她又喚自己女兒:“可杉,來見一見薑姑娘。”
黃可杉雖從娘胎裡帶了這麼一塊黑斑出世,但自小爹娘哥哥寵愛,家世又好,外人無不捧著哄著的,故而並不以自己臉上黑斑為醜,上來落落大方地向薑涵露點頭道:“薑姑娘好。”
薑涵露受寵若驚,忙行禮:“見過小姐。”
郡守夫人擺擺手,對兩個女孩兒道:“你們自去你房裡說說話兒。已為薑姑娘安排了廂房,一會兒記得叫丫頭們服侍她去歇著。”
可杉答應著母親的話,拉了薑涵露的手向外走:“薑姑娘請。”她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出了郡守夫人的房門便對婢女吩咐道:“天已晚了,我陪薑姑娘直接去她房裡說話,省得天黑路滑叫客人多跑動。”
薑涵露忙推辭,一句“我不妨事”還沒說完,就叫黃可杉拉著,由兩個小丫頭引入了後院西側的廂房。
她才暈暈乎乎地接了這麼大一樁差事,又叫她母女兩個安排得滴水不漏,直到在房中坐定,才來得及定下神來,細細端詳這位郡守小姐的眉目五官,思量如何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