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的兩個保安是第一個到的,尹羲讓他們拖著暈迷的何小平走遠一些,不久位於這個工業園區的值班民警就趕到了。
尹羲跟民警交代案情:說她在夜裡聽到聲響出來查看,發現有人影進了倉庫,揀了鐵絲弄壞了門鎖想要鎖住小偷,然後報警抓住小偷。但是發現倉庫中著火了,這才知道是對方是來惡意縱火的。門鎖被她弄壞了,她怕出人命就踢開了門,先救人出來再說。
廠裡宿舍的工人見到火情也下樓來了,這時消防隊和市局的警察也趕來了。
警察問起一些基本的問題,比如何小平的私事,廠裡知道他賭錢欠債的事的人不少,就都說了出來。
尹羲也說:傍晚時剛和他們父女發生口角,何小平要他們給他五十萬,他們拒絕了,還因為他曾經偷了外貿尾單的貨而開除他。
尹建華夫妻一直到淩晨四點才趕到,大火已經被消防官兵撲滅,但是倉庫裡的貨也毀了。
趙慧心拉住尹羲的手,說:“你說好去江城的,又來廠裡乾什麼?”
尹羲說:“不是聽說集裝箱來了,我來看看。等他們裝完又比較晚了,我想今天再走。”
尹建華皺起眉頭:“好了,好了,你忙了一夜,回家歇著。”
尹羲見警察都走了,也不想再呆下去,但還要提醒一下尹建華:“爸,何小平故意縱火,這是刑事案件,咱們好好配合警方取證。還有,你不要輕易放棄賠償。他們一再求了我們,我們再同情一二,讓他們意思一下賠幾千塊都好。這可不是錢的事,這是人性,對某些人過度寬容不會得到感激,反而得到怨恨。你可不要再給我當爛好人了。”
尹建華探究地看著尹羲,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一切都太過巧合了。今年開始,女兒就堅持要改造工廠,排查防火隱患。到今天淩晨就真的發生大火了,而且她明明說要去江城的,怎麼恰巧在廠裡抓住了縱火犯。
可尹建華也抓不住尹羲的破綻。
警察也找不到尹羲邏輯的破綻,這種事還能是尹羲拖著何小平來倉庫自己燒了自己的貨來陷害他不成?
況且,在最後時刻尹羲發現他不是來偷東西,而是在裡麵放了火,還第一時間將人救出來了。
救一個在自己廠裡縱火的歹徒,多麼機智勇敢又善良知法守法的好人呀!
這場大火還上了當地的電視新聞,廠裡員工說起起因和經過,暴光了尹羲原來的身份:君悅物流的老板娘,但是去年年初她離婚了。
君悅現在幾乎要撐不住了,可是在本省的名氣是不小的,兩年前還被不少人看好。
從前的君悅老板娘這樣彪悍的抓了並救了縱火犯,就像傳奇故事一樣,引起社會不小的八道。
現在微博剛剛流行,又的省人院的護士說:尹羲就是去年在省人院中製服醫鬨歹徒救了她命的俠女。這事漫漫傳播開來,因為尹羲還長了一張天仙臉,還成了一個名氣不小的網紅。
網上有人說,君悅物流就是她和王總離婚後開始走下坡路的,看來是王君實的商場能力不行,離了老婆就每況愈下了。
這些都是後話。
……
李斯言知道這件事後,立馬請假調休趕到明州。李斯言知道尹羲在工廠,就直奔工廠,他趕到時尹羲還在幫著工廠處理訂發無法發貨的後續。
工廠的大單是尹建華通過專門的長期合作的進出口公司拿到的,尹羲要走訪進出口貿易公司,商談延期發貨的問題。
李斯言堅持陪著她跑動,充當司機,與進出口公司及國外客戶直接電話溝通了這個突發事件。對方並不想取消訂單,尹羲通過談判,讓對方變更了信用證上的發貨期——延期了十天,這才圓滿解決。
李斯言開著車,看她沉默的樣子,說:“是不是很累?”
尹羲歎道:“沒有,能解決就好,現在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李斯言目光溫淡地看著她,說:“可是我看你心事很重的樣子。”
尹羲苦笑:“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我就是在想,人站在不同視角看待這個世界,所見都不同。所以這個世界有多少秘密永遠的掩藏?”
李斯言說:“不管有什麼秘密,我隻要你沒有事。你不要因為身手好就盲目自信,半夜裡也敢追著歹徒到倉庫外,萬一他帶了什麼凶器呢?上次在醫院也是,雖然你那是見義勇,但是如果現在發生這樣的事,看到你衝過去,我真的很害怕。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尹羲拍了拍他的手臂,說:“我心裡有數。其實當初我真的不想開門了,想那人死在裡麵算了。可是我想,萬一被警方查出來我殺了人被執行死刑了,我爸、我媽還有你,估計都受不了。你看,麵對惡人時,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我都非常清楚。所以,我是有把握才會上,沒有把握我跑得比兔子還快。”
李斯言抓住她的手,開車到了尹家,趙慧心跑了出來,熱情地留李斯言在家裡住。
之前尹羲怕被二老弄得尷尬,都讓他住酒店的,
趙慧心說是留人住宿,可是也沒有準備客房,將人送進了尹羲房裡。尹羲又無法跟父母說清楚,他和他才談三個月的談愛,兩地相隔,聚少離多,他們還沒有同房。估計這個時代的青年男女很少三個月還是清白的,趙慧心認為尹羲是結婚又離婚過的女人,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李斯言洗了澡腰上包著浴巾出了洗手間,看到女人已經蓋著空調被睡著了。
李斯言吐嘈:累成這樣嗎,跟我同一間房間睡,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李斯言掀起空調被上了床,他側躺著靠近,輕聲叫她:“尹羲……”
李斯言伸出手去放在她的腰上的肌膚,不由得嗬嗬一聲笑,故意說:“這麼快睡著了嗎?”
尹羲沒有看到李斯言身上有什麼超越常人的人品,背著他說:“忙了一天了,快睡吧。”
李斯言伸手脫了自己的短褲扔到她麵前,尹羲一見,說:“你乾嘛?你變態嗎?”
李斯言掰過她的身子貼上去,錮住她的頭,看著她笑,說:“我不乾嘛才變態。”
尹羲臉色緋紅,說:“你不關心我累不累?”
李斯言笑道:“這事兒累不著你,累的都是我。”
尹羲捂眼,說:“這房子隔音不是很好,爸爸媽媽住在隔壁……”
李斯言眨巴一下眼睛,靠近她耳朵,壞壞地笑:“我們輕點。”
他興奮地拉上了被子包住兩人,開始興奮探索,熱情似火,生龍活虎。因為怕被聽了牆角,一種壓抑的感覺平添一種偷/情似的刺激,更讓他欲罷不能。
清晨,尹羲像是徜徉飄浮在一片溫暖白雲上,直到感覺太陽高照,飛鳥出巢,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男子漂亮剔透的眼睛專注地瞧著她,嘴角噙著饜足的笑意,他在她身上輕撫,說:“你奪了我的清白之身,是不是得負責?”
“你說什麼?”
李斯言說:“你不是應該感動的嗎?我保持二十二年的處/男之身被你奪走了。”
尹羲傻眼,說:“你不是有兩任前女友的嗎?就你昨天……還處/男……”
李斯言湊近來,輕輕咬了一下她的鼻子,說:“有前女友也不一定是睡過……沒來得及,她就出國了。你不能因為我表現太好就懷疑我……”
尹羲明明是現代女人,不像某些怪癖男,她沒有那方麵的情節,可是想到他還是這樣“冰清玉潔”的,她不由得更珍惜一分。
她現在是理解那些大叔找了後來鐘情的十八歲的“白幼瘦”為何那樣寵愛照顧了。這種不對等,會讓他有一種自我虧欠感,這是什麼高大上的大道理都無法克服的。
兩人沒羞沒臊地晚起了,但是沒有遇上尷尬的事,原來尹家父母很識相地一早就去工廠了,並且打電話過來,說已經解決了客戶方麵的事,讓尹羲不必去公司幫忙了,好好陪李斯言。
李斯言和尹羲一商量,就去探望陳曦的母親。
陳曦的母親半年以來數次去西部各省旅行,走遍西部地區的山山水水,最近一次是在八月初就回來了,尹羲還來見過她一回。
陳母的心情已經平複了很多,她還認識了幾個的驢友,學會了到一個沒有到過的地方捕捉下美景發微博。
尹羲的車開進了陳家小彆墅,在尹羲還糾結著讓李斯言先和她玩地下情時,就見院中還有一輛陌生車牌的吉普。
陳母走出屋門,頭麵還跟著一個麵色紅潤,留著欷歔的胡渣子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六十歲的樣子。
下車後,李斯言就過來牽著尹羲的手,拉了她過去打招呼。
陳母隻愣了一會兒,就笑著介紹了身邊的男人,名叫程傑,也是一個退休老師。
陳母給他們煮上了牙買加咖啡,端到客廳,程傑正介紹說自己是攝影愛好者,李斯言興奮地說:“是嗎?那會不會拍結婚照?”
程傑看著他們罕見的天然美顏,眼睛閃閃發亮:“必須會!我女兒女婿、外甥夫妻的結婚照都是我拍的,比影樓拍得好多了!”
陳母坐了下來,說:“你們最近要結婚嗎?”
尹羲十分尷尬,拉住李斯言的胳膊,說:“沒有,阿姨彆聽他胡說……”
陳母端了咖啡遞給了尹羲,微笑道:“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就早點結吧。珍惜眼前的幸福,人生真的很快的,後悔時就來不及了。”
李斯言說:“我還沒有求婚呢,不怪尹羲不樂意。”
陳母笑道:“你這小子,當初我就覺得你看尹羲的眼神不對,你每回來看我都要通知尹羲。我說彆總打擾人家,人家也有自己的事的,你也不聽。”
李斯言微微一笑,說:“姨媽,您獨具慧眼,我也沒有想瞞您。”
陳母說:“你這事兒,得想清楚,感情和婚姻不可兒戲。”
李斯言過去拉著陳母的胳膊,說:“姨媽,我沒有兒戲。”
陳母歎道:“你跟你爸媽說去,我可管不著,但是你騙尹羲我是不同意的。”
李斯言笑著說:“我哪敢騙她呀,她可是當代俠女,隻有她揍我的份。”
陳母和程傑都不禁笑出來,程傑又問他們婚紗攝影喜歡什麼風格的。
尹羲心中掛念著自己的身體,說:“談這些都早了,怎麼說也得明年再看吧。”
尹羲和李斯言也沒有在陳家吃午飯,稱還要出去約會,陳母就沒有強留了。
李斯言一邊開車,一邊聊起陳母的事,還說她現在可以放心了,陳母是一個聰明的人,知道怎麼過好晚年的生活。
接著他又談起結婚的事,尹羲才打斷他的狂想:“我現在不能和你結婚。”
李斯言說:“大小姐,你睡了我你不負責的嗎?”
尹羲撓了撓頭,說:“斯言,我是為了你好。萬一我明年就死了,你還因我有了一次婚姻,對你今後的人生會有影響的。”
李斯言覺得她的想法太奇葩了:“你這樣的身體狀況,好好的怎麼會死,你還在糾結你可能會得病。”
尹羲說:“我不會浪費時間糾結,我隻是選擇更穩妥更負責任的方式。你還年輕,如果我身上有這個宿命,你愛過我就足夠了,不要因為一個一年後就會死的女人改變自己的婚姻經曆。如果我們現在結婚,然後我又得病,那麼就會讓你的家也會受到影響,家裡剛辦喜事又辦喪事,多不好。”
“呸呸呸!什麼喪事!”李斯言轉頭看向她,叫道:“尹羲,你沒病!我是醫生,所以我知道你沒有病!聽到了嗎?”
“好了,開車呢,注意點。”
……
何小平因為故意縱火罪,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因為何小平和其家人沒有民事賠償能力,經過他們家人求了尹建華,尹建華同意在民事賠償上合解,隻收取二十分之一的賠償額。何小平入獄後,他的妻子也拿不出錢來,尹家也從來沒有向她催過債。
但是何小平因為賭博欠下的巨額債務卻壓在了他的家人身上,何小平的妻子為了孩子,最終決定離婚。因為法律規定,妻子不必償還丈夫因為賭博欠下的債務,隻有離婚,何小平的妻子才可以安然將他們的孩子養大。
這個案子告一段落,尹羲也放下了父親死於火災的事。她為了和李斯言在一起,在江城置了房產。她也打算在父母退休之後接他們在江城住,畢竟這裡是有名的宜居城市。
她置辦好房產的第一時間,李斯言就沒羞沒臊地堅持搬進來。
這日上午,李斯言依依不舍去上班了。尹羲因為昨晚被小兔仔子經鬨得,稍稍晚起,正洗了澡就接到了當初在馬場認識的張承宇的電話,約她去打高爾夫。
尹羲在新地方要站穩腳跟需要自己的社交圈,不然父母有生意界的圈子,李斯言有醫學界的社交圈、李父有政界的社交圈、李母有教育界的社交圈,她一人宅著沒有社交圈。如果隻有她的世界過於單調就會在家庭裡黯然失色,個人世界精彩度太不平衡一定不是長久之道。
正值初秋,天氣晴朗,天空湛藍如海,朵朵白雲就像是那海上的揚起的白帆,寬闊的高爾夫球場綠草綿延,灌木叢、湖泊、沙灘錯落於各個場地。
尹羲坐著球車趕到發球台時,張承宇和他的朋友已經到了有幾分鐘了,連忙給朋友黃總介紹她,稱她的馬術比他還好。
這幾個月來,張承宇倒是約她跑過幾次馬,張承宇才發現她的馬術不是和他一樣好,是比他更好。
她不僅僅會騎馬,但凡叫得出名字的項目,她都玩得極出色,比如射擊、武術。她可是有在醫院製服歹徒的傳奇在的。
今天張承宇找尹羲倒並不是出於玩樂,隻見他指著站在邊緣的一個男人笑道:“那位不用我介紹了吧?”
尹羲早就看到王君實了,但是王君實居然像他們的助理或球童一樣站在邊緣,也沒有主動來招呼她。
尹羲淡淡一笑,頷了頷首,說:“王總也在,世界真小。”
張承宇笑道:“小王總今天想找我融資,我和黃總對物流也有一點興趣,想了解一下合不合適,可是我朋友中隻有你是內行。你有沒有興趣一起玩玩?”
尹羲擺了擺手,笑道:“我投錢進‘君悅’不是神經病嗎?我真打算下半生做物流,當時我們和平離婚時就不會那樣乾脆地放棄股權了。”
王君實聽尹羲這麼說,心頭很著急,可是又不能當著張、黃二人的麵喝止。
張承宇挑了挑眉,說:“當時‘君悅’的發展還很好,當初是很值錢的吧,你還視金錢如糞土嗎?”
尹羲讓球童取出一隻球杆,她把玩著球杆,笑道:“我不太喜歡離婚的時候和男人為錢的事吵得太難看。況且,離婚後還和男人共同擁有一家公司會讓我生活上不舒服。王總不可能全給我,那我就全給他了。”
這時王君實插口道:“阿羲,我們是和平分手,我把房子給你了的。”
尹羲微微一笑:“房子我很喜歡,我轉手就賣了兩百多萬,賣了之後什麼都不用操心了。”
張承宇哈哈大笑,說:“尹羲真是我見過最有趣的女人。”
尹羲挑了挑眉,說:“我就貪玩了一些,老頑童了。”
黃總笑道:“尹小姐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士都叫老頑童的話,那我是老得不成樣子了。”
張承宇現在也不過三十三歲,黃總有三十八歲了。
尹羲雀躍欲試的樣子,問道:“張總、黃總,咱們是四人兩球比杆,還是四人四球比洞?怎麼分組?”
張承宇微笑道:“既然是我請你來的,咱們一組,四人兩球比杆賽。老黃你和小王總一組,沒有意見吧?”
黃總笑道:“我雖然也想和美女一組,可是君子有成人之美。”
王君實覺得這是把他和尹羲給彆人挑,自己是沒有人想要的那一個似的,可是他好不容易搭上張承宇的線,不想就這麼放棄。公司今年以來,財報越來越慘不忍睹了,這樣累月虧損下去,銀行還欠著一個億,王君實的心在滴血。
尹羲在球場上也沒有拖張承宇的後腿,與他同組擊一個球時,就算他失誤了,她仍然能把球打回正軌。
他們十八個洞打了七十四杆,但是王君實和黃總打了九十七杆,相差不是一點點。
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半了,尹羲和張、黃二人言笑晏晏去飯店吃飯,王君實被冷落在後頭。本來王君實打算在球場上拍張承宇的馬屁,但是前妻在場,許多話說不出來,哈巴狗的笑也賠不出來了。
黃總笑著說:“張總和尹小姐就像是雙劍合璧一樣,這是職業水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