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藝速成班(要命一條,要分不可能(捉...)(2 / 2)

任務又失敗了 西西特 39235 字 10個月前

不會是被他秀恩愛秀刺激了吧?那就也找個談唄,又不是找不到。

遲簾剛出謝家,奶奶就打來電話,老人家說話沒什麼精神氣,問他吃沒吃飯,在做什麼。

“奶奶,你哪不舒服?”遲簾嚴肅地問道。

“哪都不舒服。”

遲簾一聽就知道奶奶沒什麼大問題,多半是跟那個世家的女兒有關。

果不其然,遲奶奶說的就是這個事。

那小姑娘她是真的滿意,瞧著哪兒都好,可惜啊,一家子因為工作調動去了外地。

在京市都不聯係,分隔兩地就更不可能了。

遲簾伸腳在牆邊的草裡撥撥,沒見到蛐蛐,他還想抓一隻回去給顧知之玩呢。

“奶奶,您是不是又忘了您孫子還沒高中畢業?”遲簾進家門。

“奶奶隻是讓你多交朋友。”遲奶奶有自己的擔憂,“你一天到晚隻跟你的發小兄弟在一起打遊戲,不和女孩子玩哪行。”

遲簾的神經繃起來了點,他半試探:“奶奶不會是怕我喜歡男孩子吧?”

手機那頭一片死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遲簾不走了,他蹲下來,一屁股坐在打磨過的黑色磚石上麵,抬眉看著林木噴泉後的四層小樓,樓裡是他對象,他們之間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煽情也會傳染,他就被顧知之傳染了。

電話裡響起老人受驚過度的蒼老聲音:“我看你是不想有奶奶了!”

遲簾扯起唇角:“奶奶不氣,我不開這種玩笑了。”

“你趕緊多加女孩子微信,在學校沒時間,放學總有時間。”遲奶奶拍著胸口喝水,“就交普通朋友,彆對哪個女孩子胡來,給人許諾這個許諾那個,你現在又負不了責。”

遲簾很想說他怎麼負不了責了,他不就是還年少嗎,這也要被偏見。

老人家已經換了個話題:“孫兒,我想小知之他奶奶來京市玩,她不肯。”

遲簾的麵色變得難看,他忘了那個能成功利用他奶奶達成目的的老人了,那是個很會打感情牌的厲害角色。俗話說家有一老等於一寶,他跟顧知之頭上壓著兩個寶,兩座山。

奶奶在等他給意見,他心不在焉:“有的人不喜歡離開家。”

遲奶奶沉吟片刻,做了個決定:“那我去找她。”

遲簾看見顧知之出來接他了,他老早就伸出一隻手等著被牽:“行,帶兩個人。”

遲奶奶沒聽孫子的話,她一個傭人都沒帶,自己背個包就去了桐市。

好一番找才找到大山裡的村子。

顧奶奶當時在地裡施肥,她見到被村長領過來的遲奶奶,隻驚詫了一小會就在水坑裡洗洗手,帶人回家去了。

不過顧奶奶沒和遲奶奶走一起,她挑過糞水,身上難聞。

遲奶奶在顧家小屋轉悠一圈,愜意地找了把竹椅坐在屋簷下看院子裡曬的玉米,小魚,菜乾,什麼都新奇。

顧奶奶用過年的水準招待了她。

其實遲奶奶隻想吃地裡種的小菜,不想吃大魚大肉,但她沒說,她吃了兩碗飯。

遲奶奶在家是戴珍珠耳環跟項鏈的,來這之前全摘了,穿的也樸素,她有意想和顧奶奶好好敘敘舊。

誰知顧奶奶不怎麼和她說話,就隻是忙,在家一會掃個地,一會擦個灰,一會潑個水,到了外麵就更忙了,走個路都要撿就幾根柴火拿手裡。

遲奶奶跟在顧奶奶後麵,她去哪,自己去哪。

就這麼過了兩天,遲奶奶還在顧家,她在中間的屋牆上看到了一張獎狀,是小知之幼兒園得的獎,“全勤小明星”隻有一張,上麵一點灰都沒有。

小知之學習是差了些,但他性情品格都不錯,將來不會過不好的。

院子門口突然傳來“咚”地聲響,顧奶奶扛著鋤頭要去地裡,遲奶奶趕緊跟了上去。

這天下午,死曬的天氣,顧奶奶暈倒在田埂上,她醒來發現自己在屋裡。

遲奶奶一個人把她背回來的,幸好平時有鍛煉,不然哪搬得動。

顧奶奶掙紮著想爬起來,沒成功。

遲奶奶來這兒以後第一次叫她名字:“秀芳,你今年體檢了嗎?”

顧奶奶沒聽到似的,再次嘗試著爬起來。

遲奶奶看她褲腿下露出來的一截腿,浮腫成什麼樣了都。

顧奶奶快速把褲腿往下一拽。

遲奶奶看不到腿了,就看她那張沒點正常氣色的臉:“你不會沒體檢過吧?”

顧奶奶已經坐起來了,她找鞋穿,襪子上都是縫縫補補的痕跡。

遲奶奶起身出去,再進來時手裡多了一樣東西,是一份病例,她猶豫著問:“秀芳啊,你是不是……”

一隻枯瘦的手伸過來,用力拽走病例砸在床上。

遲奶奶嚇一跳。

顧奶奶繃著鬆垮蠟黃的臉,眼神有些駭人:“顏心,你來我家做客亂翻我的東西,還有沒有點做人的禮貌?”

遲奶奶養尊處優多年,哪受過這氣,當下就紅了眼:“你暈了,我去你屋裡看有沒有什麼藥,找的過程中不小心碰倒你的那個小櫃子,我收拾的東西發現的病例!”

顧奶奶知道誤會一場,臉色卻沒半點好轉。

遲奶奶攏了攏花白的發髻,她情緒管理好,此時已經平複下來,柔聲問:“秀芳,你的身體,你孫子知道嗎?”

顧奶奶瞬間劍拔弩張:“我們很多年沒見了,上次也隻是電話聯係,我用人情道德綁架你,這點你心裡清楚的很,你來我這也隻是你好日子過夠了沒勁了想找點新鮮事做做,沒必要裝親近關心我的病情。”

遲奶奶傷心了,晚飯沒出來吃。

顧奶奶去廚房揭開鍋,把放在鍋裡熱著的一碗飯菜端出來,抹掉碗底的一層飯粒端去屋裡,敲敲門。

“我不吃。”遲奶奶慪氣。

門外沒動靜了。

遲奶奶在屋裡越坐越生氣,她氣不過地打開門,以為走了的人沒走,還端著碗站在原地。

就在遲奶奶要尷尬地關門時,一隻手攔住了她的動作。

顧奶奶把碗筷塞她手裡,咳嗽著坐到門檻上麵:“他不知道。”

遲奶奶蹙眉心:“為什麼不告訴他?”

顧奶奶和她同歲,站一起像差了輩分,有錢人保養,窮人耗命。

屋門口響起顧奶奶的聲音,不含一絲糾結痛苦,更沒有抽泣哭腔,她平平靜靜地說著。

“他在上高三,這麼關鍵的一年,要適應京市一中的高強度學習,要獨自麵對同學們的排外環境,要準備高考,我跟他說什麼。”

“一個沒出校門的孩子,知道了又能做什麼呢,天塌下來當然是我這個做奶奶的頂著。”

“我隻盼我不在了,他能有口飯吃,有個地方睡,有想做的事,這幾樣可以靠努力,其他都是命。”

“彆讓我孫子知道,你要是說漏嘴,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遲奶奶小聲:“就跟我不會做鬼一樣。”

顧奶奶在等她的承諾,她拿起筷子在碗裡戳戳點點:“我不會告訴小知之。”

“你發毒誓。”顧奶奶不能讓這件事有一點意外。

遲奶奶:“……”

她不敢置信:“秀芳,我是個兩隻腳進棺材的人了,你要我發毒誓?”

顧奶奶潑辣地抄起掃帚:“你發不發?”

遲奶奶見形勢對自己不利趕緊端著碗躲到一邊:“我要是違背承諾,就讓我沒有重孫。”

這誓很毒,顧奶奶把掃帚往地上一扔。

遲奶奶誇張地擦擦不存在的冷汗,其實她能理解秀芳的做法,到她這個歲數對生老病死是釋然的,可小年輕不會。

小年輕會難過。

就像她怕她走了,孫兒沒了奶奶。

遲奶奶歎息:“你自己想通了,實際上瞞能瞞得了多久?你看我這不就誤打誤撞發現了你的秘密,小知之早晚都會知道的。”

“那就晚一點知道,越晚越好。”顧奶奶拍著褲子上的灰,“我會想辦法拖到他考上大學。”

遲奶奶在心裡冷哼,想辦法?自以為是!她打算聯係自己這邊的人脈,找渠道買一些進口的藥。

“我這個月在你這住下了。”遲奶奶吃了口飯,“你也彆有壓力,我不用你頓頓給我殺雞燉肉,隨便炒個菜就行。”

顧奶奶按著腿遲緩地站起來:“頓頓殺雞燉肉?那除非我去賣血。”

遲奶奶瞪她的背影:“你這人聽話不聽勸,我後半句你是一個字都沒聽。”

“你們城裡人的隨便跟我們鄉下人的隨便,不是一種意思。”顧奶奶走了一小段路就歇在屋角,院裡灑滿月光,蟲鳴在唱歲月安寧,隻有它們能懂的歲月安寧。

“我說不過你。” 遲奶奶吃了點飯就不想吃了,她怕屋角那位說她貴人不知人間疾苦浪費糧食,就強撐著吃完。

顧奶奶背對她手指小屋:“你也看到了,我家就兩間破房子,你幫我孫子進京市一中已經還了當年的人情,現在你再做彆的,我報答不了你。”

這是猜到遲奶奶要給自己治病了。

遲奶奶無視她的生分,可惜道:“小知之要是女孩子,就能做我孫媳。”

顧奶奶說:“那幸好他不是女孩。”

遲奶奶護犢子地叉腰衝到她麵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孫兒學習優秀家境出色性情不歪長得還討人喜歡,我跳個廣場舞總有人來打聽我孫兒,他哪裡不好了?”

“不是吃一鍋飯的。”顧奶奶隻說了這麼一句。

背景出身差太多,三觀不可能一樣,硬湊在一塊不會幸福,天之驕子有天之驕子的山珍海味,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三菜一湯,各有各的人生。

見遲奶奶不高興,顧奶奶給她拿掉身前的米飯,生硬地安撫她:“我隻想我孫子能和你孫子處成朋友,希望你彆覺得是我們高攀。”

遲奶奶眼角皺紋堆起來露出笑意:“什麼朋友,他們現在比一些親兄弟還要親。”

顧奶奶抖動雙手難掩激動,她沒想到孫子上學期才開始就已經擴展了自己的交際圈,沒有讓她失望。

陳子輕不知道遲簾的奶奶去了原主老家,他沒說。

九月中下旬,陳子輕得知阿蒙他們樂隊在網上走紅,有好幾個節目都向他們送出了邀請,其中就有音樂節目,他們感覺太亂了就沒去。

那種看似正規公平實則混亂的玩法不適合他們,他們就在“攬金”待著。

今時不同往日,“攬金”讓他們唱他們想唱的歌,給了他們自由和舞台,他們替老大看到了那是什麼樣的海闊天空。

有多少人能完成夢想啊,他們可太幸運了。

陳子輕刷到樂隊的視頻就點讚支持,看到不好的評論他先劃過去,刷點吃的喝的調整一下情緒,再去解釋或者反駁。

“出來玩都手機不離手,你要什麼男朋友,你跟手機過算了。”遲簾啪唧啪唧踩著水走過來,一把奪走他的手機,“顧知之,你他媽又在刷那樂隊,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無意間刷到的,不氣不氣,手機你拿著,我去遊一會。”陳子輕下了泳池。

這兒是孟家遊泳館,包場了,來的都是狐朋狗友,上學也是要勞逸結合的嘛,況且他們沒壓力,朋友們都在兩個室外泳池撲騰。

遲簾坐在池邊的椅子上看水池裡的人遊,家裡的泳池他從來沒下去過,以為他不會,這不是遊得很好。

很快遲簾就發覺,無論是水性還是技巧,水池裡的人都表現得十分出色。

尤其是技巧。

像特意請專業的教練教過,比較正統學院風。

這不可能,顧知之哪有那個經濟基礎和條件。遲簾估摸是山裡沒什麼娛樂,那家夥就在水塘裡泡著玩,玩出來的。

遲簾看對象遊泳的時候,謝浮拿著手機從泳池對麵過來:“阿簾,這視頻上是不是顧知之?”

手機屏幕上是一段溺水視頻,七月份廬市河溝撈上來一個溺水的男孩。

後麵是當地人的采訪口述,說人本來沒氣了,後來又活了。

謝浮暫停視頻,畫麵上正好是青白的麵孔。

遲簾的腦中猝然發起嗡鳴,他跳下泳池,幅度大得連帶著把椅子弄倒在地。

陳子輕遊得好好的,被遲簾抓住拖到池邊,他搞不清出了什麼狀況就全程配合。

遲簾要抱他,被他強行阻止了。

“不能抱,周圍還有彆人在。”陳子輕提醒遲簾。

“這是室內的泳池,就我們兩個,”遲簾的餘光捕捉到發小,改口道,“還有個老謝,三個人,有什麼關係,謝浮又不是外人。”

陳子輕沒說話就被遲簾緊緊抱住,他從遲簾懷裡抬起頭,好死不死的,和立在不遠處的謝浮對上了視線。

謝浮蹲下來,單手支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

陳子輕根本不想在和遲簾談戀愛期間接近謝浮,但是王研的第二遺願不得不做,他到現在都沒正式開始,是還在做心理準備。

以遲簾對象的身份接觸季易燃要輕鬆點,接觸謝浮就太難了,如履薄冰舉步艱難。

陳子輕把臉往另一邊撇,過了會再偷瞄,謝浮竟然還在那兒。

謝浮一副戲謔輕蔑的樣子是什麼意思?有事要對遲簾說,順便看他能故意當著彆人麵秀恩愛秀到什麼地步?

陳子輕拍拍遲簾,冷不防地見他眼底猩紅,愣住了。

遲簾啞聲:“你暑假那次為什麼會溺水?”

陳子輕張張嘴:“坐了一晚上長途火車到你姑姑家,上午沒休息,中午那麼曬出門中暑了,去河溝涼快抽筋了。”

遲簾全身發抖。

陳子輕在水下牽他的手:“我記得你姑姑有說,你不在場嗎?”

遲簾沒出聲,那個時候他討厭死眼前人了,就算他在場也不會當回事,他怎麼會想到自己在今天會害怕。

“上去吧,彆遊了。”遲簾吻他濕漉漉的肩頭。

陳子輕不自在:“謝同學可能是有,”

他後半句卡在了嗓子眼,池邊已經不見謝浮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遲簾都沒聽陳子輕說的什麼,隻托起他抱在身前,把他放到水池上麵:“我腿軟,你坐這兒等一會。”

陳子輕抹臉上水珠的動作一停:“你是被我溺水的視頻……”

遲簾一頭栽進了水裡。

因為溺水視頻的事,遲簾一連做了好幾天噩夢,他半夜恐慌地吼叫著醒來,用儘全力摟著陳子輕。

那是個令人窒息的擁抱,遲簾恨不得把自己塞進陳子輕的身體裡。

不僅如此,遲簾睡前還要吃藥,他心臟不適。

陳子輕以為視頻是遲簾隨意刷到的,關於溺水他一個字都不敢提,也離水源遠遠的,生怕再刺激到遲簾。

臨近國慶,學生會開始布置裝點學校,食堂都拉了橫幅,陳子輕坐在一食堂二樓東邊吃雞排,他左邊是遲簾,右邊是孟一堃,對麵是謝浮跟季易燃。

又是五人一桌,卻沒什麼話。

平時充當話題選手的孟一堃跟女朋友吹了,人滄桑了十幾歲,成了小老頭,他吃小半碗就放下勺子刷手機。

陳子輕想跟孟一堃打聽王研,他尋思什麼時候說,遲簾一直跟著他,不可能避得開。

後麵那桌在聊上個月的七月半,陳子輕耳朵一聽,放慢了吃飯的速度。

兩個女生交頭接耳。

“去年那天有人穿紅鞋跳了,今年我超怕。”

“我也是,我左邊兜裡揣著大蒜,右邊兜裡揣著糯米上的課。”

“學校裡一點怪事都沒發生,我總感覺要放大招。”

“已經過去十幾天了,應該是沒事了吧。”

一道溫吞的男聲插了進來:“你們好,我可以說嗎,七月半我遇到個……哎,也不算靈異吧,就是學校論壇有人發帖,我一刷新就沒了,像是看花眼,我求證身邊人看沒看到那個帖子,都說沒有。不知道是不是我熬夜熬多了,出現了幻覺。”

兩個女生裡的其中一個說:“就算是真的,一刷新沒了也正常啊,要麼是發了就刪了,要麼是網站出錯。”

“也是哦。”

圓眼鏡男生剛說完,陳子輕就回頭:“請問是什麼主題的帖子?”

“顧,顧學長好。”男生磕磕巴巴,“還有遲學長,孟學長,季學長,謝學長。”

兩個學妹也緊跟其後。

陳子輕能被認出來,純粹是托了桌上四位的福,他禮尚往來地對著後桌打招呼:“學弟好,學妹好。”

完了就期待地望著學弟。

“沒注意主題,不過我進的是失物招領區。”男生推了推厚厚的圓眼睛。

陳子輕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發帖的人是丟了東西,還是撿了東西?他把遺願清單調到虛空,第二個鬼魂的遺願全部完成了,現在是,

顧知之——我想擁有甜甜的愛情123。

方躍

王研——1:哥哥在畢業前做正式隊員打比賽,2:希望謝浮兌現承諾。

完成的隻留下了名字。

陳子輕夾了塊西蘭花吃,沒有添新的鬼魂名字,消失的帖子樓主會進去嗎,或者是穿紅鞋跳樓的學生……

椅子挪開聲響打斷了陳子輕的思緒,季易燃吃好起身,他舉止上不太講究,幅度大,習慣性地就要拿著餐盤走人。

陳子輕看了過來,季易燃沉默幾秒,抬腳勾起挪到一邊的椅子,放了回去。

遲簾將發小的舉動收進眼裡,奇怪道:“老季,你這是做什麼?”

“不做,什麼。”季易燃轉身離開。

陳子輕午休時間帶著尾巴遲簾去了籃球館,他不找季易燃,找的是王放。

當時王放在練球,他對轉學生是很尊敬的,儘管對方不會把大師介紹給他認識。

王放甩著手上的汗問:“顧同學,遲同學,你們找我是?”

陳子輕說:“你妹妹來一中看過你嗎?”

王放不明所以,這個轉學生為什麼打聽他妹妹?是幕後高人的意思?他正色:“沒有。”

陳子輕失望地垂下眼睛:“沒有啊。”

王放撓撓汗濕的頭發,他一抬頭就看見隊長利落霸氣地扣籃,忍不住發出驚呼。

陳子輕完全沒注意這一幕:“那你手機上有沒有你妹妹的照片?”

王放的注意力驟然就從球場撤離,之前他怕見到妹妹的臉,就讓爸媽把家裡的相框都收了起來,最近才又一一擺回去,他拍了幾張存在手機裡,單獨建立一個相冊放的。

“有。”王放去長凳那邊拿手機。

陳子輕被遲簾搭著肩,隨意瞧了瞧荷爾蒙爆裂的球場,是個男生都有濕淋淋的肌肉。他正這麼想著,視野裡就闖入季易燃撩背心擦汗的畫麵。

“我操,老季他媽的露個腹肌裝什麼逼。”遲簾捂陳子輕眼睛,“你有男朋友,你不準看。”

陳子輕順著他:“好好好,我不看,我隻能看你的。”

遲簾耳朵根通紅:“你不但看,你還摸。”

不是你拉著我的手讓我摸的嗎,陳子輕都不想說這話。

“是啦,我超喜歡男朋友的腹肌。”陳子輕說。

遲簾不捂他眼睛了,自信了。

陳子輕的視線得以恢複,球場上的季易燃已經不再撩腹肌,他在投三分。

那球很聽他的話,準確無誤地掉進了籃筐裡。

季易燃投了都沒看,他神情默然地低頭,知道一定會進去,不驚喜不激動。那股子舉手投足間的遊刃有餘帶來的魅力讓他遠勝於同齡人,他在發光。

然而能知道他球技多絢的,隻有他的隊友們和發小。

……

王放帶著手機回來,屏幕上是妹妹的照片。

陳子輕對著照片拍下來,回班上就問孟一堃見沒見過照片上的女生,孟一堃說沒見過。

“不是這學期的事。”陳子輕記得王研上學期就死了。

“哪學期都沒見過。”孟一堃示意他看趴著午睡的遲簾,聲音壓得很低,“你是有什麼事嗎?”

陳子輕被孟一堃問得有點懵:“沒什麼事啊。”

“聽到什麼閒言碎語了?”孟一堃不信他的鬼話,兀自琢磨幾個瞬息,說道,“阿簾在你之前沒彆人,你是他第一個談的。”

陳子輕眨眼:“啊……噢,我知道。”

孟一堃忍著脾氣不拿教訓的語氣對陳子輕:“那你拿著一女的照片問他發小?”

“不是你想的那樣,”陳子輕沒法直說,他歎氣,“你做你的題吧。”

孟一堃把手中的筆丟本子上:“我做什麼題,我失戀了。”

“失戀了啊,”陳子輕同情地說,“那你給自己放放假,不做題了,趴桌上睡一覺吧。”

孟一堃:“……”他沒忍住,用出了對待哥們的那套,“滾。”

反應過來生硬地糾正:“我說我滾。”

陳子輕說:“好的。”

孟一堃凶神惡煞地亮拳頭警告:“你要是跟他告狀,我鄙視你。”

陳子輕莫名其妙:“我不告狀,你也鄙視我啊。”

孟一堃被他噎得一張臉成豬肝色,有股子受內傷的感覺。本來失戀就難受,現在直接就是釋放出了“全世界都對不起我”的怨念。

陳子輕忽地把手放到孟一堃桌上:“孟同學,你能把這照片發給謝同學,問問他人不認識嗎?”

孟一堃一字一頓:“我、失、戀、了!”

陳子輕沒再和頭頂蘑菇雲的孟一堃說話,他轉了回去,發愁怎麼讓謝浮看到王研的照片。

不能瞞著遲簾。

陳子輕搖醒遲簾,輕聲說:“我發你王研的照片,你幫我問謝同學認不認識。”

遲簾把手機掏出來給他:“自己問。”

“符畫了,水喝了,不都完事了嗎,怎麼還要管。”遲簾煩躁地一隻手放到桌下,按著陳子輕的腿繼續睡覺,他的眼下有很重的青影,晚上睡不好隻能白天睡。

陳子輕通過遲簾的微信把照片發給謝浮詢問,耐心等著。

謝浮在學生會的會議室,桌上一堆招新表格,他看了眼微信,沒回。

陳子輕放學去實驗班找謝浮,當然,他男朋友遲簾在場。

誰知謝浮有事先走了。

陳子輕接連迎來始料未及的狀況,他心裡有點急想拉著遲簾上門的時候,謝浮來了遲家,還帶著家裡現做的精致甜點。

“阿簾不在?”謝浮將外觀頗為可口的甜點放在桌上。

陳子輕站在沙發後麵對他說:“出門了。”

遲簾前腳出門給他買糖水,謝浮後腳就過來了,這麼巧。

陳子輕的眼裡有戒備,然而謝浮似乎隻是聽從家長的吩咐來送甜點,東西一放就邁步往門口走。

“誒,等等。”陳子輕明白是自己想多了,連忙趁機叫住他,“謝同學,你等一下。”

謝浮停步轉身。

陳子輕沒走近,他舉起手機屏幕對著謝浮:“你看這張照片。”

謝浮眯了眯眼:“我近視。”

陳子輕心生疑慮,近視嗎,怎麼沒見戴過眼鏡。他嘴上說:“阿簾在微信上給你發過,你可以看微信。”

謝浮思索:“是嗎,那我有時間就看。”

很敷衍的打發人,出了門就不會再當回事的樣子,並且毫不掩飾,不講什麼情麵。

陳子輕情急之下從沙發後麵走出來, 快步離他近了點:“現在能看清照片了吧, 我想知道你認不認識她。”

謝浮看著照片上的女生:“然後?”

陳子輕放下手機,從他的反應裡讀出準確的信息:“你不願意告訴我。”

謝浮好笑道:“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告訴你?”

陳子輕目瞪口呆:“我說了啊,我隻是想知道你認不認識這個女生。”

謝浮的麵上沒了笑意:“你最好再想想,你到底說沒說。”

陳子輕背過身抹把臉,他就說他最不喜歡跟謝浮這種看不透的人接觸。

十來秒後,陳子輕再次麵向謝浮:“她是嘉南中學的學生,高二生,籃球隊隊員王放的妹妹王研,上學期跳樓死了。”

謝浮刻板地挑了挑唇:“這不是說的挺好。”

陳子輕有種路人被臨時抓去麵試的局促:“那你認識她嗎?”

謝浮不見半分遲疑:“不認識。”

陳子輕捏手指,孟一堃也說不認識。他原本想著,王研沒透露自己是嘉南中學學生的身份,所以謝浮在之前的微信中回遲簾說沒打交道。現在都有照片了,謝浮竟然還沒印象,這不可能啊,王研還能把給她承諾的人搞錯?

“你再想想。”陳子輕不死心地問。

謝浮的眉頭舒展不開,隱隱有些許不耐:“一定要我認識?”

陳子輕沒發出聲音,但他就是這個意思,都寫在眼裡,他偶爾會藏不住心思。

謝浮無所謂地說:“那我認識,可以了?”

陳子輕立馬問:“你們怎麼認識的,你答應她什麼事了。”

“我還答應了她事情?”謝浮笑出聲,“編的哪種故事,青春校園偶像劇?”

陳子輕心底拔涼,謝浮不記得王研那張臉,他忘了,十有八|九就是他曾經提了一句什麼,被王研理解成了諾言。

謝浮突兀道:“不是很喜歡做綠茶嗎,說了半天,怎麼沒見你茶一次?”

陳子輕一驚,他吞著口水說:“我隻對我男朋友茶。”

謝浮的手指不正常地抖了起來,像憤怒,也像興奮。對著微信網友叫哥哥不算茶?這個小騙子。

陳子輕從謝浮的氣息變化上察覺到了危險,他開始後退。

原主給學生會長的形容是笑著掐脖子接吻,謝浮怕不是精神有問題。

陳子輕不敢朝著這個方向去深想,他本能地逃避,當作自己什麼都沒覺察出來。

謝浮將那隻抖得控製不住的手放進口袋,若無其事地笑:“阿簾不在家,你一點基本自保意識都沒有。”

陳子輕用眼神說,不是你自己進來的嗎?

謝浮輕描淡寫:“我就一定安全?”

陳子輕說不出話來。

謝浮漫不經心地掃視溫馨許多的遲家:“不管是誰進來了,你都該第一時間通知你男朋友。”

陳子輕聽出了謝浮的關心,挺複雜地說:“……你們兄弟感情真好。”

謝浮若有似無地笑了下就走出客廳,他腳步不停地穿過林蔭道,立在大鐵門外麵拿出口袋裡的那隻手。

還在抖,頻率跟幅度沒那麼大了。

謝浮咬破手背一塊肉。

忽有一絲輕動從右邊傳來,他將手放回口袋側頭,眼底已經斂去所有浮動。

季易燃牽著牧羊犬靠近:“阿簾出門了,你進去做什麼?”

謝浮咽下口中血腥:“送甜點。”

季易燃冷漠:“這樣。”

他手中狗繩一鬆,牧羊犬跑進了遲家的大門,轉眼就跑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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