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三年,一超重見光明的周老板一晚上沒睡,他想不通,憑什麼虞平舟那家夥能是贏家。
就憑近水樓台?
還是憑他是同類裡的最高級?魅力值拔尖?小析木跟他的契合度才55%。
這麼說吧,在街上隨便拉個Alpha跟小析木檢測,契合度超過55%的幾率都能達到九成九。
所以虞平舟的S級在小析木眼裡並不是香餑餑。
那他究竟靠的什麼?人格品質?真以為是高僧投胎口含舍利子普渡眾生?衣冠禽獸一個,不叫的惡狗一條。
周衍明沒想到的是,他這頭還沒琢磨出答案,虞平舟那個斯文敗類就約他見麵。
很明顯的是,當時玫瑰園裡的虞平舟發現了他。
這不,找他談話了。
當自己是他媽古代維係後宮和平的皇後。
周衍明去的路上快速擬了幾個對策,他想好了,這趟務必讓他這個連備胎都算不上的角色稍微不輸太慘,彆灰頭土臉狼狽退場,最少也要堅持三個回合。
哪知他去了虞氏辦公室,見到的是一份資料和兩份病例。
資料是小析木的父親,病例是他們父子。
周衍明頓時就被打亂了陣腳,千萬大軍連手上的兵器都拿不穩,驚變讓他們人仰馬翻。
紙張翻閱聲漸漸變大,透露出翻看人的內心。
操。
底下人不夠敏銳,他們就隻給他小析木沒去醫院實習,幾次出入某個醫院的情報,一個個的全他媽不中用,竟然沒發現這麼大的事情。
周衍明把紙捏破了一塊:“確診了?”
虞平舟隻接弟弟的明知故問,當是可愛玩鬨,至於其他人的,通常都任其掉落在地。
“希望你能時刻顧慮到他的病情,”虞平舟丟出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情緒十分的穩定,“順著他。”
周衍明沒心思揣摩情敵說這番話是個什麼牛逼的心境:“他沒病,我也慣著他。”
“當年他搶不到江扶水要我幫忙,我就幫他,他跟楚未年訂婚想要我去給他撐場子,我就去,要不是我發生車禍,我保準讓他在訂婚宴上耀武揚威。”
周衍明瞪著白紙黑字,嗓音啞了,眼眶紅了:“我這還不慣著?”
虞平舟雙手交疊著撐在麵前,食指抵著唇:“無論他做什麼,都少些個人情緒,以他為主,他的意願和心情是第一位。”
到底是說給周衍明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大抵隻有虞平舟自己知曉。他一向如此。
“不用你說。”
周衍明捏著病例的手無力地垂下來,心疼得要命,他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給人當哥哥。
下輩子再也不了,當什麼哥哥,當爸爸吧。
下輩子他必須給小析木當爸爸,給那孩子一個好基因,沒病沒災健健康康。
而且就要一個孩子,不讓小析木有哥哥弟弟。
免得兄弟倆一不留神滾到了床上。
周衍明這一番想下來,仿佛自己已經站在黑燈瞎火的閻王殿,坐在正上方的閻王爺算算他今生乾過多少缺德事,問他下輩子想如何如何。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酸澀辛辣的苦煙流到了空氣裡。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周衍明問。
虞平舟沒有回答的跡象。
周衍明也不是非要知道日期不可,兄弟倆可以是三四年來的任意一天好上,反正不可能是最近,他底下人全是吃白飯的廢物,這件事還是他自己發現的。
“背著好友和他的小未婚妻偷|情,背著父親和弟弟搞在一起,當見不得光的小三。”周衍明鄙夷道,“這三種頭銜,虞董想來已經佩戴的得心應手,毫無心理障礙。”
麵對周衍明的冷嘲熱諷,虞平舟無動於衷。
“你的小寶貝是我的心肝,你私下找我,叫我順著他,你不介意我的存在?”
周衍明自問自答:“你有什麼還介意的。”
抽屜裡的腕表發出警報,隔音效果極強,隻有細微的聲響。虞平舟麵上平淡如常:“我有什麼好介意的,你們在他手機裡的備注是什麼哥哥,我在他手機裡的備注是名字,我連被他搶的資格都沒撈到。”
周衍明:“……”
這都是八百年以前的事了。
虞平舟積壓了不知多少腐爛的東西,趁這個機會拿出來了一點,惡臭反胃。
周衍明黑著臉低罵幾聲:“那不都他媽是他的玩具。”
虞平舟冷笑:“起碼他費心思搶了。”
周衍明麵部肌肉抽搐:“他對你沒費心思?”
虞平舟冷冷哧一聲。
周衍明算是看出來了,虞平舟就是彆人沒有的,他要有,彆人有的,他也要有。
想到一件事,周衍明犀利的眼探究道:“為什麼至今都沒標記你弟弟?”
但凡標記了,早該被他嗅到信息素。
周衍明不認為小析木沒有那個吸引力,能讓虞平舟遲遲對他的小腺體無動於衷。
尤其是Omega發|情|期,聖人都要化身|淫||魔。
“虞董,你的腺體不會是有什麼問題,沒法標記Omega吧?”
周衍明把虞平舟的沉默當成默認,怪不得一個S級常年那麼藏著掖著見不得人,敢情是有生理缺陷。他忍不住地幸災樂禍,說出的話還要虛偽地同情:“真是不幸。”
真他媽占著茅坑不拉屎。
看了眼手上的病例,周衍明嘲諷的心情瞬間消失無影,一口氣從嗓子眼塞進來,堵住了心口。
“既然你標記不了他,沒法讓他做你的Omega,達到你的獨占欲,那就彆把不滿怪罪到他身上,他心思細膩,能感受得出來。”
周衍明單手抹了把小麥色的臉:“你叫我過來的目的我清楚,你放心,我一切以他馬首是瞻,他讓我往東,我就不往西,他叫我死,我立馬抽皮帶把自己吊死。”
“彆的幾個玩具都知道,我是他的第一條|舔|狗,跪著舔的品種。”
周老板自嘲:我昨天看到你們在一塊兒,想的是替他打掩護,我有什麼不能做的,我可以為他殺人放火散儘天良。”
虞平舟那張慣常平易近人的臉上露出厭惡之色:“彆在我麵前給我愛人表忠心,我聽著刺耳。”
周衍明麵色鐵青,這幾年你愛人身邊幾個哥哥,你刺耳的時候多得很,怎麼還沒習慣,你這適應能力未免也太差勁。
“說的差不多了,慢走不送。”虞平舟下逐客令。
周衍明走到門口,他揚了揚手中病例:“另外幾個知道嗎?”
虞平舟簡明扼要:“基本。”
周衍明的眉頭登時就鬱悶地皺了起來,他竟然是最後一個。
排在末尾的滋味確實不好受,怪不得虞平舟有心結,儘管已經美人在懷,卻還是沒法和解。
周衍明走出辦公室,多功能門在他身後關上,他把病例,最後一個就最後一個,知道了就行。
現在知道了不算晚。
往後餘生,能陪著就陪著,沒得陪了,就跟上。
就這麼簡單。
周衍明腳步加快,雖然虞平舟肯定給小析木找了心理師,方案也出來了,但他這邊也要有個準備。
還有那的手下們,不給幾腳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周衍明都進電梯了,卻又大步出來,返回到虞氏董事長的辦公室:“虞董,我實在是費解,當初沈文君說我比小析木大了快一輪,不是他的良人,你比他大一輪還多,怎麼就……
虞平舟:“沈文君的話算什麼東西?”
周衍明扯動嘴角,算他媽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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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未年第二個被虞董約見麵,時間是次日,地點從虞氏換到一家咖啡館。
楚未年到的時候,虞平舟正在喝第三杯咖啡。
有關小未婚妻在醫院捅人的情況,楚未年聽到了傳言,也在電話裡安撫了,此時從另一個人口中聽出來,依然有些心悸。
虞平舟摩挲奶白色的被子,像在摩挲愛人的身體:“我給他安排的心理師是伊丹。”
楚未年的圈子裡不乏各種疾病患者,他聽過那名字,對方所在的領域是狂躁症。
“可他還有精神分裂的現象。”
楚未年說出自己私下裡查資料分析,找人了解過的病症,話音十分艱澀。
虞平舟說:“後期我會讓其他心理師加入進來。”
楚未年點了杯咖啡,他要的是最苦的,嗜甜的人已經改變了口味,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包間裡彌漫著實在稱不上輕快的氣氛,也輕快不起來。
楚未年靠著椅背,麵部神情有些僵硬:“他的病情加重了才開始治療。”
虞平舟漫不經心:“你怎麼知道是現在才開始?”
楚未年說:“你早就給他吃藥了?”
察覺虞平舟的神色,
楚未年想,那為什麼沒成效?因為是基因遺傳,不是長了個痘。
緘默片刻,楚未年啞聲:“能控製嗎?”
老太太在國外度假的時候知曉析木傷人,又是驚又是心疼,擔心他毀了喜歡的學業和未來的醫生夢想。
而楚未年隻想知道小未婚妻有沒有嚇哭,他在電話裡問了,儘是糊弄。
虞平舟道:“精神病不是不治之症,隻要把心態放平,堅持服用抗精神病的藥物,得到正當的治療和輔導,就可以預防再次發病,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狀態,照樣能做醫生。”
楚未年點點頭,虞平舟在自我催眠,他也不是不可以做到。
狂躁症,分裂症,這是精神疾病裡危險指數較高的兩種類型,析木都有。
做醫生?可能嗎。
前天他在沈文君那裡抱著多年朋友沒得做的姿態,軟硬全上場,威逼利誘用儘方法,終是拿到了一個信息。
前世析木住的病情很嚴重,身邊人都被他打傷見血,尤其是虞平舟,差點死在他手上。
具體的細節,沈文君沒透露。
虞平舟一個頂級Alpha,他怎麼會在Omega手上占不到優勢,除非是有特殊情況。
楚未年問道:“你找我就是說的這個?”
虞平舟端起咖啡抿一口:“沈文君沒那麼重要,不必在他身上多費時間。”
這背後還有層意思,冰冷帶著同類更高級彆的施壓,彆給我節外生枝。
楚未年的臉色幾番變換,在他前天去找沈文君這件事上他有太多事想說,卻懶得對虞平舟說,昔日聊得來的好友隻剩個框架。
“可是……”
虞平舟打斷道:“析木說不重要,那就不重要,懂嗎。”
楚未年抿住了唇角。
虞平舟偏過頭,目光穿過玻璃窗看街對麵絢麗多彩的燈光秀:“我認為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也不想他將來被大量藥物腐蝕身體和大腦,最終癡傻到連自己尿了都不知道。”
楚未年霎時眯眼,聲調也變得淩厲:“你回去過?”
虞平舟沒承認,卻也沒否認:“彆刺激他,也彆把負能量灌進他身體裡,無論何時何地。”
楚未年忽地就笑起來,笑意不達眼底,他壓製著某種潰爛的情緒:“用不到你提醒,我是他未婚夫,我有數。”
“我當然知道你有數。”虞平舟掃了眼腕表,歎息道,“作為兄長,我有我的職責和義務。”
楚未年的咖啡到了,他好似突然失去了知覺,沒多等就喝了兩口,放下滾燙的咖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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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平舟喝第四杯咖啡的時候,弟弟的另一個玩具到了。
江扶水不清楚捅傷人事件,他的表情失去管理,手邊的咖啡被他打翻了灑在褲子上都沒去管。
虞平舟把他的崩潰看在眼裡,到底是幾個玩具裡年紀最小的,這麼藏不住痕跡。
江扶水的大腿被咖啡燙傷了,灼痛感一陣陣
地竄上來:“他傷到自己了嗎?”
“沒有。”虞平舟說。
江扶水喃喃自語:“那就好,那就好。”
早前析木說起自己有時候控製不好情緒的時候,江扶水就開始這方麵的書籍,他輔修心理學的目的隻有一個。
然而命運的腳步走得太快了,他已經在奮力疾跑,卻還是趕不上。
江扶水隻短暫地勾勒一下當時的傷人畫麵就抹去念頭。
析木用一支筆把學長捅傷了。他清醒以後會沒辦法接受自己吧,可他在我麵前隻字不提,僅僅是說前世這部分。
江扶水自卑的因子在叫囂,他深呼吸,起碼他是有用的,析木願意和他分享前世有關,對方跟他說的內容,可能也隻對他說。
這還不夠親密嗎?
江扶水,你該知足,彆得寸進尺。
不能讓析木像前世那樣,住在窗戶釘死的病房裡。
這輩子的餘生他再不做好人,不多管閒事,隻走一條直線,隻做一件事。
幾個瞬息後,江扶水看向特地叫他過來的權貴最核心:“虞董,你想我怎麼配合?”
虞平舟揉眉心:“他堅信你能對他的病情有幫助。”
這句話從虞平舟口中吐出來,需要的支力相當大,沒有人願意看到愛人那麼看待自己以外的人。
江扶水氣息紊亂,析木把病情的希望壓在了他身上,即便是前世的影響,他依舊為之觸動,濕了雙眼。
“我馬上就返校。”江扶水一字一頓,“我會再努力些,學成回來。”
虞平舟倒是沒用上位者的眼神評估年輕人的未來可期:“他能分化,了卻一件心事離不開你的付出,他分化後的這幾年信息素數值還算穩定,也是你堅持記錄,不斷為他調理配方藥的功勞,我也聽章老說腺體移植手術去年能正式走向貴族圈,未來五年內麵向普通群體,這方麵的幾個重大節點,你占了兩個。”
江扶水不卑不吭:“我同樣能在他需要我的領域有所作為。”那是動力。
“他期待的,也是我期待的。”虞平舟道。
儘管言語中沒有刻意秀恩愛的成分,落在彆有心思的年輕人耳中,任然聽有股子炫耀的意味。
江扶水的臉部不正常地抽了幾下,他閉了閉眼睛。
虞平舟屈指敲了會桌麵:“還有一件事,他不給你的,就彆要,也彆用想要的眼神看他,那會讓他煩躁。”
麵對年長又位高權重的存在,江扶水藏好求而不得的陰戾,隻留澀然:“我明白。”
虞平舟淡淡道:“是嗎?”
明明沒釋放一絲信息素,依然能壓製同類。
江扶水猶如被暴雪侵襲,海鹽本能的防禦下彌漫開來,味道裡裹著受到攻擊的不適,他麵孔蒼白,抖動的雙手放到桌下握緊:“我會讓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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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平舟喝掉咖啡,滿腔苦澀地走到上層停車場,他的神情中有著揮之不去的疲憊。
秘書給他開車門:“虞董,直接回上星府嗎?”
虞平舟彎腰坐進去:“回公司。”
秘書關上車門,董事長這兩天的私人行程較多,難道還沒完?
間隔時間如此短,說明董事長不想拖。
回虞氏的車在夜色中行駛,醫院病房裡正在上演一出抓馬的情景。
陳子輕震驚地看著向他求愛的Alpha學長:“我都捅傷你了,你還跟我表白,希望我做你Omega?”
學長體貼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讓你煩了,你才發小脾氣。”
陳子輕一言難儘,見血了還叫小脾氣,那什麼叫大脾氣?學長沒事吧?
他記得自己發瘋的時候,捅的是學長的肚子,不是腦子啊。
陳子輕對上學長炙熱的目光:“那你現在還煩我?不怕我又捅你?”
“不怕。”學長帥氣的臉上掛起傻笑,“打是疼罵是愛。”
“……”
陳子輕讓他去掛精神科。
學長立馬就不笑了:“我沒病。”
陳子輕言之鑿鑿:“精神病都說自己沒病。”
學長:“你怎麼知道?”
陳子輕:“因為我就是啊。”
病房裡寂靜無聲,仿佛上方有一群烏鴉嘎嘎飛過。
“哈哈哈!析木你可真逗!”學長笑得肚子上的傷口裂開了,他發出痛喊。
陳子輕無語地給他把醫生叫來,重新包紮傷口。
學長大概是裝傻充愣,正常人誰會那麼捅人啊,遇到死纏爛打的也不能那麼來。
不然世界就亂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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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病房門口待著,確定學長沒大礙就下樓,坐在路邊發呆。
花是香的,草是綠的,月亮是白的,路上有灰塵,周圍有此起彼伏的蟲鳴。
很平常的夏夜。
陳子輕卻有點喘不過來氣,他拿出手機看看時間,算著出門揣在兜裡的藥還要過多久才能吃。
手機上突然來了個通訊,沈文君那張臉在屏幕上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