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去問了周儼少爺,但聽著合竹話裡的意思,周儼少爺似是當時一句話都沒說,相爺後來讓他自己去祠堂罰跪思過,待想清楚了便去相爺的書房回話,結果一直到今日相爺下朝,周儼少爺都沒去回相爺的話。”
祝琬一怔,“那,現在呢?”
言玉也不大確定,“現在……多半還在祠堂吧。”
“……”
她坐在榻邊,垂著眼盯著麵前的點心盒子,低聲喃道:
“分明是他們先攔我的,竟還敢來告狀,爹爹怎麼這般不公平。”
頓了頓,祝琬又道:
“那昨日為何爹爹不叫人來問我?”
“聽合竹說,昨天便是岑府和宋府的人,也隻字未提及小姐。”
祝琬沒再吭聲。
她覺著手裡的杏仁酪忽然就沒什麼滋味了。
這樁破事分明是因她而起的,可到頭來,她反而什麼都不知道。
尤其周儼今日還受了罰,並且即便受罰了,也隻字未提她,就感覺好像莫名其妙便欠了他似的。
她忽地起身往外跑。
言玉嚇了一跳,立時反應過來,拿過她的外氅便跟了出去。
祠堂內香火早已燃儘,周儼跪在桌案之前,半身仍挺得筆直,身旁擺著幾個軟墊,但他膝下沒有,就那麼直直跪在地上,旁邊站著麵色不大好看的祝洵,正同周儼說些什麼。
看到父親在,祝琬沒直接往裡進,貼著門走到側邊的窗簷下蹲著,小心翼翼往裡看,正聽到周儼未說完的話。
許是跪了一夜又一日,周儼聲音顯得有些乏力,雖是在回祝洵的話,目光卻仍是平視眼前的靈堂牌位。
“……相爺讓我在此思過,可我不知自己何錯之有,自然也不必再去回相爺的話。”
祝洵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周儼。
“我知你不是容易與人起爭執的性子,說說,為何對那兩個孩子下那般重手?”
“那個宋逾幾乎破了相,岑家那個小的也沒好到哪去,平白無故你打他們做什麼?”
“路過,看著礙眼。”周儼道。
“路過?”
祝洵不氣反笑。
“我問過了,為你和念念架馬車的阿虎說,平時你下學是不走昨日那條路的,都是從另一邊出高家西院至府門,為何昨日偏走跟那幾個小子走了同一路?”
“平日先生留我,昨日沒留,便隨便逛逛。”
“是麼?可是龔先生說,昨日下學他喚你時,你理都未理,沒聽見一般徑直走了,先生當時還以為你是有什麼要事。”
“……沒聽到。”周儼道。
祝洵看著周儼,良久,他沉聲開口:
“可是同念念有關?”
見周儼仍是沒什麼反應,卻沒立時開口否認,祝洵頓時了然,看他一眼點點頭繼續道:“此事我會查問清楚。”
“你起來吧,回去好好歇兩天再去書塾。”
祝洵轉身往外走,而後在門旁站住腳,又稍側過身看向他。
“不過周儼,這幾日你也彆閒著,回去也好好想想,如你這般事前做莽夫,事後做啞巴,究竟是解決了問題,還是給自己惹了更多的麻煩。”
“好好想想,遇事究竟要怎麼解決。”
祝洵說完便要往外走,驀地聽身後周儼平淡卻微帶幾分挑釁的話音。
“義父既教導說要我不做啞巴,那孩兒確有一問想問問義父。”
“當年慈幼堂失火後,義父為何隻將我帶回相府?”
周儼已然從地上站起身,他跪地太久,稍有些站不穩,但少年此時的身量便已和祝洵差不太多了,他直視祝洵,口中雖喚義父,眼神中卻並無多少孺慕之意。
對於一個養子,如此同家主說話實是大不敬,但這會說話的人毫無懼意,聽他說話的祝洵也並未著惱。
唯獨窗欞下蹲了半天的祝琬心頭重重一跳,又對這問題背後可能的答案感到害怕,又因周儼這般理直氣壯的態度而感到惱火。
當年他同她說那些什麼“私生子”的話頭,還故意激她,說讓她問問她的娘親。
她當年確是懵懂,聽不明白什麼叫做私生子,可她心裡明白,周儼那時會這般說,便意味著這番話是不能去問娘親的,同周儼的這一番話便壓在心底,再沒同旁人提過。
可她見父親會親自教周儼運筆寫字,指點他讀書,父親待他的用心程度,連兄長當年讀書時都比不過,她也會想,難道周儼確是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