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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琬從善如流,站定在原地。
靜謐無人的廢棄官驛庭院中,足有四五十之數的匪賊儘數殞命的深夜,比起不清不楚、毫無緣由的恩情,施恩者有求於她,反而更讓她感到安心。
她望向那人,並未吭聲,隻靜靜等他開口。
“彆緊張。”
似是瞧出她心頭的不安,那人瞥她一眼,淡聲道。
“就隨便說說,京中如何,朝中如何。”
更奇怪了。
如今世道不太平,隨便找個小山包,都可能有占山自立為王的人,眼前這人如此身手,會好奇京中局勢並不稀奇。
可他竟會要她來答。
她雖受教於祝洵,確是辨得清當下時局與朝中暗流,可並非隨便哪家的女兒都能說出一二的。
若隻是尋個京中人便來過問這些,隻怕是平白惹人注意。
但祝琬並未想太久。
連她方才的這些思慮落在麵上都是不動聲色的。
她思忖著,而後望向那人輕聲道:
“不知壯士問朝中事,具體想知道什麼呢?”
片刻無聲之後,那人開口。
“北地軍情如何?”
“周……中郎將兵敗殞命,東平侯受軍杖、罰俸,但北地戰事早已平定,至少三五年內不會再起外戰,我離京時,朝中已經派人去接管兵權,東平侯傷好後也會回京述職、領罰。”
祝琬勉力維持聲音的平穩。
方才這一番話中所提及的兩個人,一個是她的表兄,一個是她的義兄,都是她的親人。
這些事不算是什麼秘辛,隻是朝內的軍事調動等閒人也不會知曉。
祝琬離京前便同祝洵聊過,表兄回京後多半就是賦個閒職,但對於東平侯府而言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她知道對麵人看得出來她是京中之人,便也沒再過多地隱瞞,隻抹去了涉及自己身份的地方。
話說完了,可對麵人半晌沒動靜,不知是聽沒聽進去,隻拇指有意無意地撥弄著刀柄。
“南邊呢,你們那皇帝又打算如何?”
祝琬隻作沒聽到他言辭中的不敬,想了想又道:
“南邊戰事一向是秦大將軍領兵,聽說也是平定了的。”
想到現下親眼所見的禹州亂象,祝琬也知道這所謂的平定多少是美化後的。
可她也不算說謊,京中如今提及秦家從不乏溢美之辭。
隻怕如今連秦家門口的石獅子都能被誇的天上有地下無。
又是一陣無言。
祝琬記掛著救人,強作耐心在這同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實則她也不覺著自己說的這些有多重要,更不覺著他知道這些能有什麼用,可偏偏情勢不如人,隻好在這裡乾等著。
直到祝琬心頭有些不耐,正欲斟酌著措辭催問一二,卻猝不防地聽到自己家的事。
還是那道聽上去沒什麼情緒的冷淡聲音。
“聽說祝相的小女兒要嫁去東宮?”
有那麼一瞬間,祝琬甚至懷疑這人是不是認得自己。
她掐了下手指讓自己不要露出什麼破綻。
“原是這樣的,但後來定下的太子妃是秦氏的女兒。”
話音落下,她莫名地不自在,像是有種被打量、被審視的感覺,待她抬頭望向那人,卻再沒覺出什麼異樣。
正想再找補兩句,便聽那人問道。
“被退婚了?那祝家的這個女兒,可還好麼?”
這是什麼問題?
祝琬愣了片刻,張了張嘴,仍是不清楚這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
而後她乾巴巴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