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期間,他們相知相識——
相愛。
但她卻在傷好回宮之日,被人用刀劍穿心而死。然後,複又回至今日,和他再次相遇,再次相愛,再次死亡。
進行一場——
愛與死亡的無限輪回遊戲。
湛晞已記不清她死了多少次,可她清晰記得自己是北湜的妖主,而他是東珺的一位上仙。
他們曾是朋友,至少她這麼認為。
前一刻,他們還在妖仙大戰中對峙,下一刻,她卻陷入了這場輪回。
能解釋這一切的,那便是她入了幻境。
若非如此,會是夢境嗎?
絕不可能。
世有天靈妖和仙,妖仙平等,無善惡貴賤之分,同是生來就擁有靈脈的天靈。而湛晞是靈脈為妖的天靈,靈脈品階是真靈聖中至高的聖,無人能為擁有聖元的天靈虛設夢境。
自然隻會是幻境。
妖仙大戰在南荒魔域爆發,湛晞在與他決鬥時,誤入了罔極淵,其內皆是三界極惡之靈,慝氣*深重。
湛晞為慝氣所染昏了過去,對此後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
但她在闔眼前,看見了他。
他們一同進了罔極淵,又一同出現在這裡,隻有罔極淵的慝氣能做到。慝氣自心魔而起,融神識而生,能使人入魔,亦可設出神識幻境。
湛晞此番突然恢複記憶,想必是幻境出了問題。
她既如此,那他呢?
他向著她揖了一禮,弁冠束發,衣白如雪,也潔似雪。
“鄙人是鴻華行宮的住客,因外出狩獵晚歸,不巧與女君相遇,逢此狼險,貿然出手驚擾了女君,請女君原諒。
“狼群險惡,不知女君可有受傷?”
湛晞舉弓,搭箭,箭尖直指他的脖頸。
“不巧?
“我看倒是很巧啊。”
星星月華灑進她眼,似綴了滿眼的雪色玉珠,美得驚豔,卻也冷得滲人。
“是吧?
“斂洵真。”
一陣靜默。
湛晞透過寒寒閃爍的箭光看去,那道身影麵容沉靜,不動絲毫,腰間玉組佩靜墜,從容依舊。
“女君恐怕認錯人了,鄙人是衛國的荀允,字惟明,女君喚我惟明即可。”
唰——!
一箭擦著他的鬢邊飛過,劃落一道血痕,射入他身後的鬆樹。
“多謝公子相告,我是——”
我是薑國公主,齊妘。
不。
“我叫湛晞。
“湛湛露斯的‘湛’,匪陽不晞的‘晞’。”*
他伸出纖長的手指抹掉自鬢邊傷滲出的血,用指尖搓撚著,平靜地,滿含晦澀的笑意看著她。
“湛晞——真是個好名字。”
眉眼沉著,笑顏如玉——
這是湛晞最熟悉,亦是整個東珺最熟悉的神容。
他還真是沒變啊,即便入了幻境,也是這般——
無趣。
“女君,你受傷了。”
“公——女君,你的腿……”
湛晞垂眸看去,她的右腿小腿之上,一片血流肉爛,是被野狼撕咬留下的傷,血跡行將凝固。
“無礙。”
反正她感覺不到疼痛。
“女君,夜已深,路難行,允知此林外,不遠處即有一座鴻華行宮,是允暫憩之所,若女君不介意,允願奉陪前往,以養尊體,未知女君意下如何?”
“我介意。”
湛晞放下弓,輕輕揚起若新月的眉,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我這人——
“生性多疑。”
他平靜望來,回以一笑。從始至終,無論是她的態度,還是那一箭,他從未惱怒不悅,始終沉穩莊重。
果真無趣啊。
“是允冒犯了,請女君見諒。”
噠噠噠——
有道身影從他身後的濃霧中現了出來。“公子,我進此林時,見林外有一車架已毀,馬死於其旁,血肉模糊,似野狼所為。”
他聞言,眉宇微不可查地輕輕皺起,卻未回頭,而是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