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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鬆月進宮之前,北安王臨時給她補過課。
宋則璘有一個寵妃,名叫徐文啟,他曾是宋則璘的暗衛,乾事乾淨利落,更有無可置疑的耿耿忠心。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張俊秀的好皮囊。
或許是因為前兩個原因,也或許裡麵夾雜了第三個原因,總之,宋則璘給了這個暗衛異於常人的待遇。
甚至在這個暗衛負傷斷手之後,宋則璘沒有將他棄如敝屣,而是把他收入宮中,給了他一個好的依傍。
宋則璘之舉,讓不少人有了非分之想。但截止宋則璘失蹤前,除了徐文啟,再沒有其他人能入得了宋則璘的眼。
眼前清瘦俊秀的男子,無疑就是宋則璘的徐文啟。
孔鬆月向後傾了傾身子,儘量不和這人接觸。她模仿著宋則璘的語氣,“朕累了,你先起開。”
徐文啟眸光一晃,眼角瞬間就沁出了淚,水珠順著高挺的鼻梁滑落,砸在孔鬆月額頭上,觸之溫涼。
“您不信任我了。”他語氣斬釘截鐵,不帶一絲詢問。
受到過宋則璘信任的他,最知道宋則璘信任一個人時是什麼樣子,不信任人時又是什麼樣子。此時,他眼前的宋則璘無疑是對他冷淡了,生疏了,不信任了,遠離了。
徐文啟聲音哽咽,“您懷疑我早就被太後控製了是嗎?”
北安王早就猜到過太後會控製徐文啟,他專門提醒過孔鬆月提防這個人。
本來她正愁沒機會遠離他,這下借口送到了嘴邊,孔鬆月順勢接下,“太後早就想把你變成安插在朕身邊的一顆釘子,眼下你與朕一彆多日,朕無論如何也無法放心和你接觸。”
一字一句都何其冷淡,徐文啟直起了身子,退下在一旁低眉頷首,“您說的有理,我確實早就被太後喂了蠱蟲,本就不該和您有過密的接觸。”
話音一落,徐文啟身上便傳來針紮似的刺痛,仿佛有一根一根釘子般的大針捅向他的頭皮,紮進他的眼珠子,鑽進他的指甲蓋。
他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太後聽見了。
太後的耳朵長不了這麼遠,但太後有一隻祟塚。
徐文啟心下一顫,他並不知道祟塚的事,隻知道自己身上的疼痛,肯定是太後在後麵操弄,能讓太後突然操弄……無非就是自己的話被太後聽見。
他忍著劇痛,警惕地聽著外麵的動靜,遲緩而沉默地走到孔鬆月桌案前,拾起毛筆在紙上寫下,“您小心,外麵可能有太後的人在偷聽。”
孔鬆月瞥了他一眼,瞬間放心不少。
因為太後根本不需要派人偷聽。她有一隻祟塚的事,北安王、宋則璘都知道,甚至在宮裡待的時間久一點的金羽衛都知道太後身邊可能有非人之物的幫助。
但徐文啟不知道,這隻能說明宋則璘遠沒有外界猜測的那樣信任徐文啟。
或者說,宋則璘對徐文啟的信任和偏愛,自始至終都是宋則璘編造出來欺騙眾人和徐文啟的。
欺騙眾人,好讓徐文啟成為彆人的靶子,欺騙徐文啟,好讓他感激涕零,掏心掏肺地給宋則璘辦事。
反正對宋則璘這種不在乎情感之事的人而言,稍微演一演純情深摯,無關緊要且毫無負擔。
徐文啟寫完沒有退下,他最後悄悄看了一眼“宋則璘”的模樣,那張臉還是他萬分熟悉的主子,溫雅、柔慈而威嚴。
他低著頭,偷偷笑了一下,笑他終於還是等來了宋則璘的歸來。
隨即,他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孔鬆月飛速向後一閃。
寒光如雪飄般劃過。
匕首尖意外的沒有對準孔鬆月,那邊他的主子宋則璘,一隻忠誠的狗,永遠不會把牙對著主子。
他將匕首狠狠刺進自己的腹中,豔紅的血滲透了他的大半青白衣裳。
匕首不痛,遙遙無期的等待、有加無已的擔憂和嗟悔無及的無能,都遠比血肉撕裂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