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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火中,正燃燒著的書頁上,赫然寫著些“江湖情緣”,“閨中秘事”,“春甌錄”之類叫人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書的名字。
李窈看著火光中蜷起來的書頁,欲哭無淚。
“這是嫣紅她們借給我的,我都沒怎麼看,你就燒了,我拿什麼還人家。”
這等名字不正經的書,裡頭寫的故事卻纏綿悱惻,淒愴動人。
間或有些情節,寥寥幾筆,寫得春情浮動,怪讓人臉紅心跳的。
因此青原鎮上未出閣或是已經作了人婦的年輕姑娘,都把這麼幾本書當作緊俏貨,來往流傳之間,早已經把書看的卷了邊,泛了黃。
李窈本無心去爭搶這些書,還是鎮上與她交好的幾個姑娘,見她近來心情沉悶,才跟割肉似得幾個人湊出這幾本送到她這兒。
今日李宴這一燒,不知道斷了後頭多少個姑娘閒暇時的消遣。連帶著她自己都要想辦法去給人陪罪。
“你還想看?”
李宴淡淡一哂,拍了拍手上的浮灰。又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看過來。
李窈見他這模樣心裡就是一怵,想起方才在屋裡,都沒掰扯清和元岐的關係。也就乖乖閉了嘴,低了頭,改了口。
“再也不看了,阿兄你燒得對!這樣禍害人的書,就該少看!”
李宴倒還想訓幾句,可瞧李窈那副見風使舵,比牆頭草還牆頭草的樣子,教訓的心是歇了,隻剩下好笑。
他在李窈發頂上輕輕一揉,“好了,你也跟著忙活了整夜,先回屋去休息,不然小心白日裡精神不濟。”
李窈點頭。
忙活了半夜,雖然隻是在屏風外頭站著,不時替張伯遞下東西。可站在那裡時卻如芒刺在背一般,時時安不下心來。
她步履輕快,邁過門檻,就要關上房門的時候,卻聽見院裡幽幽傳來一聲。
“等睡好了再跟阿兄交代,你與那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扶在門上的手僵在那裡。
李窈探出頭來,可憐巴巴皺著眉,一句話還沒說出口。
院門處已經傳來叫門聲。
“宴郎?!在家嗎?”
此時正是東方欲曉之時,天色雖然已經蒙蒙亮,可絕對還不到什麼走親訪友的時候。
外頭叫門的聲音,聽著低沉粗嘎,多半是個男人。
李窈總覺得那道聲音有些耳熟,卻總也記不起來究竟是在何處聽過。
等到李宴上前應門,將外頭那個四十來歲,麵膛暗紅,唇下生了顆毛痣的中年男人請進院中,她才終於想起這人是誰。
這個男人,正是青原鎮縣衙中的捕頭,名叫陳二。
前世與她阿兄同行,一起前往鄰縣送稅簿的小吏,就是陳二。
暗中對阿兄下手,栽贓嫁禍,令他死得不明不白,後來又被宋芼推出來做替死鬼的人,也是陳二!
前世阿兄出事之後,這個陳二欺她一介孤女,覺得她稚弱可欺,又無人依靠。竟然直接上門,幾次三番調戲逗弄。後來被她拒絕,又膽敢在夜裡爬牆,妄想強逼她,若非有那個人解圍······
“這大清早的,窈娘也起來了。”
陳二大步直入院中,身上的衣衫不甚整齊,還帶著濃濃酒氣。
他微笑著在李窈身上打量一番,不知想到什麼,隨手從腰包裡取出兩顆海珠,遞到李窈跟前。
“來,陳叔給你的。拿去做對耳璫。”
兩顆海珠圓潤飽滿,泛著瑩白的光澤。本是絕佳的上品,隻是滾動在男人粗糙油膩的掌心裡,無端令人覺得惡心。
李窈心中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