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臾推開家門的時候,便見自己媽媽坐在小凳子上摘小菜,顧橋攤著自己的煙卷,慢慢卷煙。她跳進去,道,“這次都在呀。”
顧橋將卷好的煙整整齊齊放盒子裡,笑眯眯道,“在呢?明昭那邊怎麼說?好處理嗎?你媽這幾天著急得睡不著,也沒心思做生意,關了店門,天天到處問人有沒有辦法。”
“沒事。”周臾走過來,兩手圈著王鳳的頸項,在她背上滾來滾去,仿佛小時候一樣。她道,“明昭哥說就是上一批的種子出了點問題,最多影響半個月。我就當放半月假啊,開店四個月了,一天沒休息過呢。”
“就想著玩。”王鳳有點咬牙,“一天租金是多少呢?上回我問明昭了,你都沒給他開過工資對不對?”
“他連這個都給你講?”
王鳳丟開手上的小青菜,伸手去擰她的耳朵,“你彆看人老實就欺負人家,自己租了好房子搬出去住,有倆錢了骨頭燒得慌?”
“好嘛好嘛——”周臾被罵得渾身舒坦,衝顧橋道,“顧叔叔,要不我把明昭哥的工資給你?反正他在我那兒也用不到錢,對不對?”
顧橋嗒嗒煙,道,“你給他,他自己想怎麼花怎麼花。”
晚飯是酸菜老鴨湯,泡椒炒鴨雜,清炒小白菜,吃得小肚子溜圓。
周臾幫忙把廚房收拾乾淨,衝了個熱水澡,之後穿著舒服的棉服跑小院的葡萄架子下躺著。她將腳搭在花台邊,看門口那一蓬茂盛的月季花,舒舒服服地啃著黃瓜,對旁邊的王鳳道,“媽,要不咱們把中間這院牆給推了,免得顧叔叔每天進進出出的麻煩。”
王鳳猛然臉紅,罵道,“你說什麼鬼話?”
周臾偷笑,“那我不在家,你一個人多孤單呀。你看,你和顧叔叔一起湊合過,我跟明昭哥也在一起,咱們兩家人湊一家,多好?”
“胡說八道,你彆這樣說,以後他都不好意思來了。”
行,害羞的中老年人。
“再有,你和明昭什麼時候在一起了?”王鳳兩眼圓瞪,“我為什麼不知道?”
周臾乾笑兩聲,“我就說說而已。”
王鳳欲言又止,半晌道,“不合適?他就沒讀過書——”
對哦,周臾忘了,在這世俗的世界裡,顧明昭是個文盲。
周臾眯著眼睛享受小鎮上的涼爽秋夜,等該睡覺的時候,從空間裡摸了點土出來蓋在月季花的根上。之後,她洗了手,抱著自己的枕頭跑去王鳳的大床上擠。
“都這麼大了——”
“再大還不是你女兒了呀?”
王鳳笑著搖頭,但又因為女兒和自己親近感覺十分溫暖。她開了窗戶,外麵的涼風吹進來,很快便迷迷糊糊了。
周臾翻了好幾回,不太睡得著。王鳳道,“彆翻了,快睡。”
她手枕著頭,道,“媽,你當年,怎麼喜歡上周梅生的?”
這問題,她問過很多次,每次問的時候她都是逃避,或者拿出母親的威嚴鎮壓,從不肯麵對。
她沒想過能得到正麵的答複,沒想到這次不同。
“他和彆人不一樣,穿著布褂子和布鞋,雖然不會乾活,但身上永遠都乾乾淨淨的。愛笑,說話斯文,寫字寫得跟花一樣,畫畫也好看。”王鳳仿佛在回憶,“他們都說他正經大學生,沒工作,沒出息,我就不那麼認為。他呀,總是能比彆人過得好的。”
“那你恨不恨他?”
“那樣的人,要不是一時想不開,我肯定沒機會的。”王鳳很坦誠道,“剛結婚的時候,我高興得不知怎麼辦才好,生怕他穿不暖吃不飽,每天盯著他這些事情。後來他也不說我了,開始出去找活乾,我怕他在外麵受委屈了,就跟著出去。他說了好幾回,不必如此,但我還是不放心。”
“再後來,他就去海城找了個好工作,一個月隻回來一兩次。”
“剛開始是恨的,但也沒辦法。後來呀,也想開了,就覺得是自己還是賺了,不然不會有這麼好看的女兒。從小大家就說你聰明漂亮,咱們鎮三條街,沒哪家的能比得上你。就為了這個,我也不虧了——”
“現在,老都老了,還有什麼恨不恨呢?”
周臾聽著王鳳說往事,一樁樁都記得很清楚,可見她從來沒有忘記了。這麼多年來,每個暗自飲泣的夜裡,恐怕都將它們翻出來揣摩,已經入骨了。
“要是,要是他不見了呢?”
王鳳笑了,“他於我,其實早就不見了。不是很操心的事情,彆提他了——”
周臾忙抱著她的胳膊,道,“我就隨便問問,要真講起來,我更喜歡顧叔叔。”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