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風波(2 / 2)

臨夏 吃紅薯不 8489 字 3個月前

“我瞧著這隻小狗挺好的,要不留下吧?一隻貓乖乖是養,再來一隻狗也是養。”田萱說著。

“也行。”方母想了一下,也是道:“白天你爹去碼頭,臨子、小萱你們去店裡,我有時候去小烏山,家裡沒人看著,將它留下正好看家。”

方臨答應下來,抱著小狗去了胡同口,找有養狗經驗的莫家看了看,確認了小狗沒病,這才放心帶回來。

因為身上的黑白斑點,方母給它起名叫‘花花’,小狗花花出奇的乖,隻要一叫就搖尾巴,拉屎也會去門外。

於是,方家除了一貓乖乖之外,有了一狗花花,成了家中第六個成員。

……

這晚,蒲知府設宴。

方臨過來赴宴,順便帶來了這月的書肆分紅,上百兩銀子的分紅,讓蒲知府看了,都是驚訝不已。

“方臨,不瞞你說,這書肆分紅對我也不是一個小數字,正好能為我解決不小問題,平衡公與私。”

蒲知府說起:“我在讀書時,家中窮迫,多有靠親戚幫襯,當了官後對這些親戚,隻要力所能及,能幫的如數給幫了,幫不了的也隻有婉拒。”

“畢竟,窮困潦倒時,全仰仗他們幫助,沒有他們,便沒有今日的我,欠親戚恩情,我時刻銘記於心,無日或忘,隻是為官者為公,非是自家之私器,可任性胡為。和他們講清楚這點,希望體諒我讀書之不易,不要使我落得一個丟官去職的下場。能聽進去的,維持關係;聽不進去的,就斷了關係,這使我如今在家鄉有一個‘鐵麵閻王’的稱號。”

“大人睿智。”方臨明白,為官者如蒲知府這般平衡公私的,很是難得,同時,也明白這是對自己的提點。

“為官不僅要自身自律,還要時刻警惕親朋被腐蝕,不然自身再怎麼廉潔奉公,也是徒勞。我也並非不近人情,對親戚常有銀錢接濟,生活並不寬裕,一些徇私枉法之事,也不敢答應。”

蒲知府說著,感歎道:“我深知,權利是責任,是正義的維護者,若非有一身正氣,一腔熱血,一顆愛國愛民之心,便不配為官。為官,便不該受到世間一切誘惑之影響,一往無前,不忘初心,解國家之憂,百姓之苦,兢兢業業,死而後已。”

方臨聽了,沒說什麼,隻是起身一拜,蒲知府有此覺悟,並身體力行,乃是淮安百姓之福。

“何以行此大禮?不過本分罷了。隻是有此覺悟還不夠,真要做些實事,也是千難萬難。”

蒲知府沒直說鄉飲酒禮,反而說起去歲揚子江決堤:“我記得,方臨你家是去歲揚子江決堤,方才來到府城?”

“是。”

“此事背後,還頗有隱情,揚子江決堤,讓那些下麵官員,不知弄出多少詭田……”蒲知府歎息。

方臨聽說過‘詭田’,所謂的詭田,指的是戶主與田冊不符,耕種者與實際擁有者不對等,乃是權利支配下的一種畸形的產物。

“府中多有詭田,在災年,官員、大戶趁火打劫,將民田占為己有……去歲大水,府下多有良田被淹沒,按道理在這種時候,該配合朝廷賑災,彌補百姓之損失,然而一些縣中,百姓還未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就有縣中一紙文書下來,所淹之田被征用,開發魚塘……百姓賴以為生的田地被征作魚塘,自然不答應,可某些人自有辦法炮製,威脅災後補償款一律不發放,災年田賦還要照征……”

蒲知府說著這些人的手段:“我雖身為知府,但下麵人,也不是好相與的……官員、大戶侵占民田,多有舉人、進士……失地的百姓,又被城中豪商商賈盯上,想要拉來做工……這是一張利益大網,牽一發而動全身,縱使我一個知府撞上去,也隻會頭破血流……隻能鬥而不破,拉一批,打一批,不能根絕,隻能竭力限製。”

方臨聽了,神色動容,去歲水災,海寧縣小和村的民田沒遭到侵占,想來就是得益於蒲知府手腕了。

從這方麵來說,整個小和村都要記著蒲知府的恩情。

“我說此事,隻是想說,整個大夏如一間廣廈,外表看去富麗堂皇,內部卻已蛀蟲暗生……尤其是當下社會,百業興盛,財與權成為大多數人追求的目標,越是人心淪喪,越是奢靡享樂,大夏這間廣廈蟲蛀的速度就會越快。”

“大人此言有理,前些日子,我去範家……”方臨說了範家見聞。

“如範家這等人家一餐之費,就抵得過尋常百姓積年花銷,如此歪風邪氣已到了不得不殺一殺的地步。”蒲知府怒聲道。

方臨沉默了下:“大人準備如何?”

隨著資本主義萌芽,開放是時代大勢,奢靡之風已不可逆轉,就如熵增定律,混亂度隻能增加,不能減少。在這種情況下,順應大勢事半功倍,逆勢而為事倍功半,故而,想要違逆潮流談何容易?

不過,有些事情不得不為,明知不可也要為之,如諸葛六出祁山,也如當下。

“我意從這次鄉飲酒禮開始,你們胡同中歐叔子是監察禦史韓元敬之師,多有恩情……”

‘監察禦史韓元敬?’

方臨瞬間想到當初卓三爺之事,董家就是給此人遞了帖子的,可以說,卓三爺之倒,也有此人的一份功勞。

這一刻,他也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歐夫子說‘隻要你占著道理,儘管來找夫子我……我這個糟老頭子拉下老臉,還是能管用一二次的’。

‘原來是應在此人身上,的確,真要被一個持身以正、鐵麵無私的監察禦史盯上,哪怕是範家,不死也要脫層皮。’

方臨暗道著,同時也明白了,為何鄉飲酒禮,蒲知府非要去請歐夫子,看來想要借重歐夫子身後的韓元敬之力。

‘若是蒲知府、韓禦史二人聯合,出其不意,此事說不得還真能做成,辦成一個典型,局部遏製奢靡之風,讓淮安府城那些大族大戶、豪商大賈收斂一二。’他心中暗道。

“方臨,此事我想請伱從中轉圜一二,也不要有壓力,若是不成,我再想其他辦法就是。”蒲知府道。

“大人放心,此事小子一定儘力。”方臨明白,此事蒲知府決心已定,找到他,他根本躲不開,享受了和蒲知府綁定的益處,自然也要承擔一些代價。

當然,他也不必將自己想的太過重要,在此事中,隻不過起到一個牽線搭橋的引子作用,隻在幕後,此事成了不必說,得了蒲知府人情;敗了,也不會波及到他身上。

‘無論從利弊,還是情感、本心,我都有必要促成此事啊!’他暗道。

……

當晚,方臨回去尋歐夫子,說了蒲知府打算,也闡明利弊,說了這是一個得罪人的差事。

“原來是我誤會蒲知府了,既如此,這次鄉飲酒禮老夫定是要去的。”

歐夫子果然答應:“至於說得罪人,老夫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於是此事就這麼定下,在城中權貴還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場圍繞這次‘鄉飲酒禮’的風波暗釀。

……

(本章完)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