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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恩一早起來,隻覺得右眼皮直跳,心也慌得不行。
才出門,剛想和轉身而過的劉琳打聲招呼,卻見她像是耗子見著貓一樣倉皇閃開。
不安不斷被放大。
她朝著晨練的秋嬤嬤打招呼,下一刻,秋嬤嬤立刻提起籃子說著太太找她,跑遠了。
今兒,大家這是怎麼了?
她不解地看著周圍,不好的預感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
她環顧四周,卻遲遲沒有宋熤川的身影。
“阿兄呢?他往常不是早就在晨練了嗎?”
就在此時,她看見屋簷下和劉臻聊天的崔少虞。
她上前抓住來不及逃跑的崔少虞。
“你們到底在瞞我什麼?”宋慈恩將崔少虞抵在牆角,眼神懇切“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今天到底怎麼了”
不安和恐懼再一次籠罩心頭,抓著崔少虞領口的手一直在顫抖。
言語不自覺帶上哀求“求求你,不要把我蒙在鼓裡。”
崔少虞不忍地閉上眼,手覆蓋在宋慈恩手上,像是勸慰又像是阻止。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道:“你現在去城門,還來得及。”
說罷,將拽著他衣領的手扯了下來。
什麼來得及?
宋慈恩一個踉蹌,眼裡不自覺地帶上淚花。未語淚先流:“什麼來得及?”
崔少虞彆過頭不忍看她,“臨棉昨日急報,你阿兄,他,北上了。”
“阿兄?”宋慈恩喃喃道,“北上?”
她不敢置信地再次重複道:“北上?臨棉?”
眼瞧著崔少虞艱難的點頭,她身形搖晃,腿軟地幾乎難以站立。
眼見著她就要栽倒,崔少虞立刻扶住她,卻被她一個甩手推開。
她幾近瘋魔地衝向馬廄,卻因為用力過猛,一頭栽到地上。
膝蓋處直接撞上石子,尖銳地疼痛,腳踝像是扭了,半天使不上勁。
來不及哭泣,她撐著地,身形還沒穩定就繼續向著前方跑去。
“慢點!”身後誰在大喊,但此時宋慈恩早就聽不見了,她滿心滿眼都是前世阿兄決絕的背影,和再見時冰冷蒼白的屍體。
曾經眯著眼攬她入懷的少年郎,了無聲息地躺在地上,周圍白幡舞動,身邊的人都勸她節哀。
他再也不會衝她笑了;再也沒有人在她喝藥的時候,笑眯眯地捧著蜜餞哄著她說一點都不苦了;再也沒有人縱著她的脾氣;再也沒有人義無反顧地擋在她麵前了。
阿兄!她悲傷欲嘔,但她還存著僥幸,來得及,我勸得動。我就是打暈也要把阿兄帶回去。
你怎麼能拋下我!
怎麼能獨留我一人!
她手持滄州令,不斷鞭笞著馬腿,淚水混合著塵沙,她的雙眼模糊地再也看不見,耳邊是行人驚呼著避讓的聲音,她再也管不了這麼多。
她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誰知,當她來到城門前,卻看著城門一點點在她眼前關閉。
“不!”她驚呼著,目眥欲裂。
時值正午,角樓合上,再次開啟要到戌時,要到那時,就是快馬加鞭,也是再也趕不上。
眼瞧著身邊的侍衛搖著旗幟勸她退後,鐵門緩緩下落,隻留不到小腿高。
等不了!她心一橫,跳下馬,彎腰從飛速下降的角門中間滾過去,
厚重的門扉卷起的塵土直衝口鼻,若不是她躲得快,那門離她的腳就兩寸寬。
顧不上樓上守衛驚呼聲,她扶著牆站了起來,向著周圍眺望。
空蕩蕩的大街,毫無人煙,刺目的陽光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此時,她看見前方有人黑衣策馬,背影像是個青壯年。
“阿兄?”她低語,遂向前跑去。
右腳踝痛得越發激烈,她站不太穩,幾乎是一瘸一拐蹣跚著向著前方的人影追去。
“阿兄!阿兄!”
在她的喊叫聲裡,前方那人終於回頭。
她剛要慶幸,見那人逐漸接近,卻是一張極為陌生的臉,不是?不是!
她此時隻覺得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冷凝下來。
那人問:“小姑娘,你找誰?”
她不死心地問:“你可見一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從這經過,大概這麼高......”
她比劃著,卻在那人迷茫的眼神裡敗下陣來。
那人撓了撓頭說:“我約莫是最後一個出城的,其餘人怕是早就出去了吧。小姑娘,小姑娘......”
宋慈恩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
“還是來不及嗎?”她幾近絕望地想。“為什麼!既然我什麼都改變不了,為什麼又讓我重新遭受這一切!為什麼!”
“難道我這一生屈辱的還不夠嗎?難道我這一生的苦楚還不夠嗎?為什麼偏偏又是我?”
就在此時,她聽到那人說:“小姑娘,你要找的人是不是那個?”
她淚眼婆娑地看過去。
卻看見宋熤川騎在馬上,順著光,恍若天神。
“那是?”宋慈恩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瞧著宋熤川沒有消失,洶湧的淚意再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