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沒想太多,看他半天沒說話以為他不高興,操著他那破鑼嗓子道:“是啊是啊,少夫人說得對,依我看您就該喝些桂花酒一類的,您平日裡酒癮……”方見溪平素是有些放浪形骸的,除去對女色不甚上心,隻餘下的那些個事兒,在遇見這位三少夫人之前也沒少做。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瞧見方見溪掃過來冷冰冰的眼風,嚇的林忠不敢說下去,又說自己想出去透透氣。
哪裡輪到他說話?方見溪覺得他改日應當再挑個隨從才是。
景元看著這兩人覺得有些好笑,如此天差地彆的二人在一起竟無比和諧。
也是極為難得了。
“您若是願意,我可讓人製些桑葚酒送到府上,此物滋補。”景元不知道方見溪願意不願意,但她自己覺得挺好的。就方見溪這身子,任憑他自己造,隻怕也是個短命鬼。
不說她幫了自己,哪怕他隻是方家四爺她也想她活得久一點。
方家和謝家一樣,為陵朝江山了太多人。
婆婆曾告訴她這也是方家大爺方見清棄武從文的緣故,也曾有人這樣勸過謝雲儀,但他性子忠烈,不願如此。謝雲信死訊傳來那日,謝雲儀就曾同景元說過一句,他以三弟為傲。
江陰候府滿門忠烈,謝老夫人本有四個兒子,如今卻隻剩下公公謝定求。到了他們這一輩,謝雲信亦是早早身死,不知還會不會再有彆人……
景元想到這裡難免傷神,也不等他回話,就歎了口氣往外頭走,她心裡悶悶的,想透透氣。
“那我該回報你才是。”
方見溪見她情緒不好,替她打了簾子,跟在她身後出來。
“你莫要再推拒,一物還一物罷了。”他頓了頓又道:“你不想也沒用。”
一陣風吹過,景元不太能聽清楚他最後那句話,她也不想再管他說什麼了,他這人總是執拗,她說了他也不聽。
無非就是送她些補品什麼的,她分給丫鬟們吃就好。
“我在杭州府待了三年,永平七年到永平十年,也同你大哥打過交道,他做生意倒是很實在。但卻是個雷厲風行,有些脾氣的。”
方見溪知道景元在聽他說話,就轉身看向她繼續道:“他和你倒是不一樣的性子。”
景元彆過臉看他,他嘴角上揚,眼神倒是不似平日裡冷漠。
“溫莫染有什麼話都會說出來,但你不會。”莫染是大哥的字。
景元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隻是繼續用含著疑問的眼睛看著他。
“方才你爹那麼說你,你也不吭聲,還有那米大富用言語辱你,你也是不置一詞,你倒是個能忍的。”
他“誤闖”靜蘭園那次,她也沒說什麼,後來幾次見麵還是該給他行禮就行禮,該敬著他就敬著他,想到這些,方見溪感覺自己剛剛在溫宅他竭力壓下去的怒意又起來了。
“下次哭就哭出聲。”哭大聲一點,他才能聽見。
方見溪聲音冷冷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兩人此時挨得很近。是以聽的景元身子一抖,隨即感覺自己耳朵都泛麻了。
方見溪是一定要同她說這些的,他就看不了她受委屈那樣子,忍氣吞聲活的像個包子。就算是在他麵前這樣,也不行。
景元沉默。
“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卑弱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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