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曇?”李煦柔上前喚她,玉曇肩膀一聳,連忙收了信,低頭轉了過來,“殿下。”
透過一旁的篝火,李煦柔望著她發紅的眼角,“你怎麼了?”
玉曇又蹭了蹭眼角,“沒事,剛才風有點大,眼睛進沙子了。殿下找我有事?”
李煦柔沉吟了會,沒有逼她,“這是蓮蓉酥,給你嘗嘗。”
玉曇竭力抿嘴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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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李煦柔窩在車上,望著窗縫間的月牙,合不攏眼。
許是又一夜風餐露宿;許是長安越來越遠;許是想起亡故的母親;許是方才偷偷看了玉曇袖裡的書信。
她翻身而起,拉過一旁放著的鬥篷披上身,走下了馬車。
長安如今已經是盛夏的時令,靠近北漠,日子卻如倒退一般,李煦柔一出車門,便是一股涼風撲麵。她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沿著水邊,朝著月亮而去。
天上一輪明月朝上彎,像是歡喜,水裡一輪明月朝下彎,像是悲傷,湖水深不見底,恍若浩瀚天際,叫人分不清到底哪輪是真,哪輪是假。
李煦柔盯著湖水裡的月亮發呆,忽而一陣陣漣漪蕩漾,攪亂了平靜的水麵。
悲傷的月亮變得模糊不清起來,李煦柔抬頭朝前一望,岸上,一人骨節分明的雙手,正在不斷來回撥動著湖麵。
聽見她靠近的腳步聲,他仰頭一望,驚詫,隨而兩片薄唇輕抿向上,近乎與天上的月牙重合,“是殿下啊,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六哥哥不也沒睡?” 李煦柔望著他洗淨的雙手,修長,白皙,輕甩出去的水珠不大,濺入湖中,攪亂了一池的沉寂。
符瑾懷本來睡得香著的。
“還不是因為它!”他氣鼓鼓地轉動手指,指向了他背後擺好的火堆,火堆旁,栓了一隻土黃的小野兔。
一刻鐘前,他還在帳篷裡呼呼大睡。卻闖進來了一隻野兔,直愣愣往他臉上踩了兩腳,把他長命百歲的美夢踩成了泡影。
符瑾懷乍起時可窩火了,轉一靈光,又樂了。
這送上門的夜宵啊。
他起身抓它。可野外長大的兔子哪有那麼容易抓呢,符瑾懷撲了半晌,從室內逮到了室外,可算把它堵到了河邊,抓住了它。
野兔子全身的肉摸著可勁道了!
他拉著李煦柔的衣袖,坐到火堆旁,“沒睡也沒事,你有口福了!”
起火,支架。
李煦柔坐在兔子旁的石板上,伸出指腹輕輕戳了戳它:“它怎是這個顏色,我見過的兔子都是白色的、毛茸茸的。”
符瑾懷邊加柴邊說:“野兔子嘛,野外生存環境複雜,這四周要麼是石頭要麼是灌木,它要是白嫩嫩的,不是一下就被發現了?”
李煦柔見他生火生的利索,不由心想,它現在不也落到了惡人手裡。
這麼想著,便看了少年一眼。
符瑾懷對上她意味深長的目光:“……”
他火燒的滋滋得旺。
而兔子仿佛知道死期將近,趴在地上顫抖著毛,不斷地拱著李煦柔的裙擺。
她蹲下觀察它:“雖然毛色不好看,但眼睛亮亮的,像天空的星星一樣,看了生憐。”
符瑾懷聽她這麼一講,不由蹲在她旁邊觀察了一番,再抬眼望向李煦柔,她的眸光映著火堆與水影的光輝,也是亮極了,我見猶憐。
符瑾懷道:“裝無辜嘛,誰不會?是吧,殿下?”
李煦柔愣了一下,神色變幻莫測地望向了他。
符瑾懷吃吃地笑了幾下,伸手去撈兔子,打算用一頓夜宵安撫住她。
他上前準備送兔子上西天,手一朝下,李煦柔拖著他束兔子的腕帶往後拽,讓他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