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婆羅人冷靜一點,老子把東西給你們是讓你們去製衡聯盟,是讓你們去當‘我們的南海聯盟’,不是讓你們自己殺自己!哎,我都看不下去了!
——東帝國,電】
明白!明白!我們這就吩咐下去,儘量少殺一點!
——蛇州,電】
······
——東帝國,電】
……
曙光城,機場外,穿著外骨骼的士兵嚴陣以待,不遠處的玩家與河穀幸存者們正一臉看熱鬨的表情圍觀。
“又來了。”
“嘖嘖……”
“火車呢?誰搬一輛火車過來。”
“彆這樣……他們也是可憐人。”
“可憐?我怎麼不覺得,吃了家人會的葡萄,又想把葡萄皮吐出來?咋光想著好事了呢。”
“笑死……紮伊德剛冒出來的時候不就這幫人吹的嗎?”
“我倒沒看見,不過看金加侖港幸存者日報的合訂本,他們確實不怎麼喜歡拉西和阿布賽克。”
“那這不剛好麼,兩個罪人都下課了,咋又不高興了。”
“太難伺候了。”
非議的聲音悉悉索索,遠處的加拉瓦公爵見了都搖著頭歎氣。
隻見圍觀群眾的中間,一群衣冠楚楚的人匍伏在地上,額頭死死貼著泥巴。
他們的身份應該不低,但姿態卻是卑微到了塵埃裡。
他們手中舉著牌子,上麵羅列的家人會的種種罪狀。
包括蛇草,包括行騙,包括傳教,包括一大堆亂七八糟有又或者沒有的事情。
而令楚光啼笑皆非的是,這幫人大概是黔驢技窮了,連一個叫尼揚的文化人的死都算在了家人會的頭上,甚至連家人會和啟蒙會勾結,和火炬教會勾結,和蓋亞勾結都寫在牌子上。
也真是難為這些大儒們能搜腸刮肚想出這麼多罪名了。
而在不遠處是抗議沙瓦的另一撥“猛獁人”,也羅列了一些罪狀,包括最近的1500慘案等等。
甚至還有把拉西的死算在沙瓦頭上的,試圖用他們想象中的法理性來說服他出兵教訓沙瓦的。
看來版本迭代了。
楚光依稀記得上一次他們反對的是拉西和阿布賽克,支持的是家人會和月族抵抗軍。
這些文人在報紙上硬生生把紮伊德吹成了聖雄,把月族人抵抗軍的幾個元老捧成了救星。
月族人抵抗軍的幾個元老沒上位可能是他們失算了,畢竟拉西沒如他們所願真搞徹底的清洗,沒替他們給月族人抵抗軍完成版本迭代。
可這紮伊德總歸是他們自己吹捧過的,如今卻又不認了。
當然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吹捧紮伊德的人都跑去天都恭迎聖主了。
那沒跑去天都、甚至反向跑來這裡的的可不就是他的黑粉嗎?
兩件事情分彆是兩撥人乾的。
他們明明能一起乾一票大的,卻要聯合起來乾一件雙輸的蠢事兒。
楚光看著他們的頭頂,眼中既有憐憫,也有幾分可惜,倒是沒什麼遺憾。
他們並不都是為了利益,甚至絕大多數人都不是,這點是毋庸置疑。
就像羅威爾弄出紅土一樣,那能是因為什麼利益嗎?
那可是犧牲!
那可是殉道!
他若不弄那什麼紅土,苟過廢土紀元也不是什麼難事兒,說不準還能比巨石城的初代城主活得久。
但這和他乾的事情聰不聰明是兩回事。
楚光本來想一聲不吭的離開,但想到這幫人肯定不會如願,搞不好會追著他的屁股後麵又去攔一次火車。
念在那是聯盟公民財產的份上,他把腳步停了下來。
“你知道我怎麼看嗎?”
一張張盼望的臉總算抬了起來,眼中寫滿了希冀。
青天大老爺總算看見了!
然而楚光的下一句話,卻讓跪在這裡的所有人都絕望了。
“你們是沒上台的紮伊德,是在野的家人。”
跪在最前麵的男人呼吸一滯,一幅遭到了背叛的表情,難以置信的盯著他。
“您怎麼……怎麼能這麼說我們?”
看他的穿著大概是個文化人,可如今卻也顧不得講什麼體麵了。
不隻是他,匍匐在地上的眾人也跟著群情激憤起來。
楚光卻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和他背後的眾人。
“因為他和你們做過一樣的事情,隻是他沒你們那麼好運,連見都沒見到我就走了。”
那人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有這段往事,而眾人也都消停下來。
楚光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錢,技術,思想,文化,人才,工廠鐵路學校,坦克飛機大炮,甚至是羅威爾和其他人沒寫或忘了寫的‘管理者日誌’,我們也替你們儘可能補上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們的誌願者們甚至幫你們擋住了南方軍團,你們還想讓我們做什麼?你們就這麼想當我們的殖民地嗎?”
“你們甚至都沒問過婆羅行省幸存者的意見,覺得自己聰明,就把自己當成了他們的父親,把他們當成了你們的子民,怪他們聽了彆人不聽你們,也難怪他們不要你們。”
“你們甚至不如紮伊德,不管他真為了家人也好,假為了家人也好,他至少深入到每一個家庭去哄了,去畫他的大餅了。而你們呢?跪在曙光城拜托聯盟再愛你們一次?”
婆羅行省大概算是沒有編號的避難所了,也是這片廢土上最大的一座避難所。
他的玩家們試圖從那裡喚醒一些冬眠的戰友,也確實成功地喚醒了一些人。
不過很遺憾——
“沒有人無辜,無論是你們,你們拋棄的人,還是拋棄你們的人。”
“這在聯盟的法律上這叫共謀犯罪。”
“不過我們沒有審判你們的義務,你們的法理性不來自於任何人的認可,隻來自你們自身,而懲罰你們的也將是你們自己。”
“從車輪高的孩子開始,他們的餘生都將用來償還犯過的罪,直到一整代人在狂歡與恐懼的輪回中全部死完。”
“剩下的事情我們沒興趣參與。”
“既然是你們自己選的路,那就自己走完好了。”
……
如果當初巨石城居民拋棄了艾麗莎,墨爾文一定不會帶著一車車糧食回去救人,而玩家們也一定不會向他們伸出援手,會看著他們醜陋的樣子凍成雕塑。
如果是那樣,絕大多數巨石城居民都會在那個絕望的寒冬中死去,也或許一部分凶手能僥幸的幸存下來,但等待他們的絕不會是好結果。
甚至於絕大多數人在聽完他們的故事之後都會說一句“好死”。
而如今的巨石城居民不但熬過了寒冬,過上了優渥的生活,還有有多餘的時間跟著玩家們一起胡鬨,將富餘的資源能夠分給其他需要幫助的人,去完成自我價值的實現。
等他們恍然意識到的時候,他們早已經不是那些為了生存而拚命掙紮的廢土客了。
好人不一定長壽,但終歸是有好報的。
反過來也是一樣。
此時此刻的天都居民靜候在道路的兩旁,正夾道歡迎著他們的新的君王,還不知道他們的餘生將經曆些什麼磨難。
戈帕爾和沙魯克是最先到的。
前者是手握十萬精兵的灰狼軍總指揮,後者是被架空的蛇州戰區總指揮,倆人的身後還有天都保衛戰的大功臣“屠夫”皮克利萬夫長作陪。
阿布賽克已經被委員會罷免。
當他失去北方野戰軍控製權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被自動排除了天都的核心權力圈,就算是州長都不會再接他的電話了。
勝負已分。
在所有人的眼中,向一個蛇州發兩份委任狀的阿布賽克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而肚子裡能裝下大象的沙魯克才是那個用人不疑且有手段的高人。
看著耀武揚威的沙魯克,此時此刻的戈帕爾還在想著如何給這家夥下個馬威,炫耀武力的同時給紮伊德表一下忠心,和身段柔軟的薩瓦爭一下太子位,卻不想一封添油加醋的密電已經通過天都的地下組織發到了蛇州,讓紮伊德黑了臉。
看著動了殺心的家長,人畜無害的薩瓦總算是鬆了口氣,姑且把剛寫好的懺悔信放回抽屜裡緩一緩。
他知道,無論戈帕爾和沙魯克誰走在前麵,自己總歸是混進了決賽圈……
另外,最近從事內務工作的他聽說了一項技術,能夠影響胎兒大腦的發育,激活藏在DNA代碼中原本不表達的史前遺傳病。
這是克隆人炮灰研究時產生的副產物。
以前威蘭特人想用這項技術量產覺醒者,代替不穩定且會影響生育的覺醒者藥劑,結果卻發現誕生的都是一些連普通克隆人炮灰都不如的早產畸形兒,根本無法在實戰中發揮作用。
於是這項畫蛇添足的研究就被廢棄了。
不過身為“養子”的薩瓦在聽聞此事之後卻動了心思。
正好最近東帝國的陛下對紮伊德感到不滿,或許他可以麻煩那邊的兄弟幫忙找找,看能不能皆大歡喜一下……
……
海涯行省,一號定居點。
正在家中擺弄著積木的小露比不小心把剛建好的城堡弄垮了,想到自己一上午的努力,不由傷心地啜泣著哭了起來。
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剛剛將早餐端上桌子的瑪格麗連忙走了過去,寵溺的將小露比從地上抱起,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
“不哭不哭……媽媽一會兒陪你再搭一個更大的城堡。”
孩子終究是孩子。
尤其是像露比這樣不太記事的年齡。
雖然西帆港事件把她給嚇壞了,但多虧了那位伊舍爾先生,後來整個事情得到了圓滿的結局。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可愛的小天使又回到了她們的身邊。
聽到客廳裡的動靜,取完報紙的亞爾曼從玄關走了回來。
看著母女兩人他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說道。
“還是我來陪露比吧你現在有身孕,蹲在地上不方便。”
因為妻子懷有身孕他最近放慢了事業擴張的腳步,把許多事情都交給了下麵的人去打理,不再自己衝鋒陷陣了。
戰爭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結束了,最近一號定居點來了不少優秀能乾的威蘭特人小夥。
他覺得自己也該給那些更年輕的小夥子們一些機會,也讓自己從忙碌的生活中解放出來,好好陪陪他虧欠太久的家人們。
顯然不想就這麼放過媽媽這個“強大的得力乾將”,趴在媽媽懷裡的小露比眼睛轉了轉,忽然靈機一動的說道。
“我們可以……可以把城堡墊起來!在桌子上搭城堡!這樣媽媽就不會把弟弟給壓著了!至於露比……可以站在椅子上!”
“哈哈!不愧是媽媽可愛的小露比,已經學會心疼媽媽了!”
瑪格麗笑得花枝亂顫,開心地親了小露比一口,炫耀地看向丈夫抬了抬眉毛,隨後又看向露比柔聲說道,“可是媽媽才剛懷上,還不一定是弟弟呢,如果是妹妹的話,小露比也要好好對她哦。”
“肯定是弟弟!”
小露比忽然認真地看著媽媽,一本正經地嚴肅起來,就像真有那麼回事兒一樣。
“我昨天在夢裡見過他了!我還答應弟弟,安慰他不要哭,以後姐姐罩著他,蓋一座好大好大的城堡給他!”
看著那天真的模樣說著煞有介事的話,瑪格麗寵溺地笑著,輕輕刮了一下女兒的小瓊鼻。
“難怪你一大清早就把亨克叔叔送你的積木搬了出來,原來是給他蓋新家。”
將報紙放在餐桌上亞爾曼也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發。
“我早就看出來了,我們家的小露比以後肯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建築師!”
露比眨巴著眼睛,好奇看向爸爸。
“建築師?”
亞爾曼笑著點了點頭。
“嗯!蓋更高更大的房子的那種,就像……你亨克叔叔那樣。”
嚴格來講亨克應該不算那種人,不過也是他女兒認識的所有長輩裡,唯一比較接近建築行業的人了。
說起來他們現在住著的威蘭特街就是亨克集團的手筆。
雖然一開始整個項目遭到了一號定居點婆羅人的強烈反對,但看到漂亮的樣板房蓋起來,他們還是身體很老實地跑過去買了,然後又成了整個威蘭特街項目的支持者。
婆羅人與威蘭特人的矛盾,就這樣變成了婆羅人內部的矛盾。
這對於當地代表會的激進派和保守派來說,姑且都算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對於前者而言,“弱勢群體”的感情不再又又又受到傷害,對於後者而言,一號定居點的經濟將得到迅猛增長。
而亨克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一點利息上的折扣。
事實上,這個代價還不是由他的亨克集團支付,而是將全部身家都綁定在亨克集團地產項目上的菲力銀行支付的。
那個從永夜港逃走的珠寶商現在已經快變成亨克的小跟班了,而之前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完全是截然相反的。
亞爾曼也不知道該說亨克到底是聰明還是狡猾,那個人仿佛天生閒不住,最近忽然突發奇想說整個廢土的嬰兒潮要來了,要拓展玩具業務,並用亨克集團的地產項目的品質為兒童玩具的品質做擔保……隻不過這個念頭好像剛冒出來就被投資人給按住了。
不過亞爾曼倒覺得,這或許真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商機。
托避難所居民們的福,新紀元的孩子已經沒必要像他們的父親一樣去廢土上撿垃圾了。
除了課本之外,他們還可以擁有一些更美好的東西來消耗旺盛的精力,鍛煉智力和動手能力,並且為童年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或許自己可以資助他一筆錢來做這件事情。
航運的利潤已經沒以前高了……
就在亞爾曼陷入沉思的時候,忽然對上了兩雙似笑非笑的眼神。
“親愛的你是不是又在想工作上的事情了?”
“爸爸肯定又掉進錢眼裡了!”
看著目光炯炯盯著自己的母女二人,亞爾曼趕忙陪著笑否認道。
“沒有,我怎麼敢……快吃飯吧,再不吃飯早餐都要涼了。”
他在這家裡的地位隻能排到第三,再過幾個月搞不好得排第四了。
到時候又有一個小天使會降臨到他身邊。
銀月女神在上,他一定會好好愛著那個小天使,把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他。
說完亞爾曼匆匆坐在了餐桌前,拿了一份他剛從門外帶來的報紙。
當看到報紙上的標題時,他的食指顫抖了下,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伊舍爾……
死了?
1號定居點的《幸存者日報沒有將這篇新聞放在頭條,不過也放在了次頁,並配上了一張那個年輕軍官的照片。
他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胳膊搭在另一個人的肩膀上,那個人大概是死亡兵團的兵團長……那應該是阿卡勒縣大捷的舊照片。
那真是一場慘烈的戰鬥,當時第三萬人隊幾乎被打沒了,一些十夫長兩天就升到了千夫長。
如今這張照片已經變成了黑白,似乎標誌著一個時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