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反常(2 / 2)

但這回,耿氏粉白的臉一放:“請進來乾什麼呀?繡房的人能多給我繡兩道花邊,膳房的人知道多送兩道點心——武氏她有什麼用處啊?估計是有事求我,進來喝我的茶吃我的點心,我還得倒貼一回。”

又扔下鏗鏘的兩個字:“不見。”

青草:……

饒是她這樣忠心的丫鬟,都得說,自家格格真是,真是務實到有點勢利眼哦。

耿氏這裡繼續抱著手爐發呆。

宋嘉書則很快從正院出來了,身後跟著白寧抱著幾本賬目。

起初福晉讓兩人幫著算賬對賬,都是坐在福晉側間的小耳房裡頭現場工作。等兩人越發熟手,福晉也肯信任,就放她們回去工作,話說的也和氣:“可憐見的,到底是在我這裡,要口茶喝都不便宜,倒是你們回去自在些。”

這也是實在話,宋嘉書還喜歡趴在床上算賬,寫一會兒字還要起來溜達一下——在福晉那裡自然不能,還是回自己屋裡隨意。

方才福晉還略說了兩句關她禁閉的事兒,宋嘉書也借此表達了一下,她一顆紅心向著黨中央,堅持以府裡的規矩為指導方針,明白福晉的苦心。

福晉還特意給她拿了一匣子補品,裡頭是個拚盒,一盞燕窩,一包阿膠,一盒鹿茸,還有些切好下鍋就可以燉湯的山參片。也算是對她無辜被關,也很識趣的表揚。

宋嘉書回到凝心院門口,正好跟從淬心院吃了閉門羹,怏怏往回走的武氏撞了個對臉。

武氏原本有些不高興的臉也調整到了歡喜模式,搶先見禮:“鈕祜祿姐姐好。”

宋嘉書回平禮的過程,武氏的目光已經從白寧手上抱著的賬目上溜了一圈了,然後笑道:“原想跟姐姐說說話,隻是姐姐今日似乎不得閒……”她還沒預約得閒的時候,宋嘉書就點頭道:“是不得閒,那我忙去了,武格格慢走。”

武氏險些噎死。

在門口等著接自家格格的白南也看了個正著,等關上院門,白南接過白寧手裡的一半賬本,嘴裡就道:“格格就不該給武格格好臉!從前當格格好欺負,踩著您討好李側福晉,如今見咱們院裡日子好過了,又想賠聲下氣的來跟格格好,哪有這樣的事兒!”

白寧倒是有些猶豫:“格格也太生硬了些,自打那回後,竟是再不肯跟武格格有一點往來。就算不喜歡也該過一過麵子情,免得添個仇人呢。”

宋嘉書搖頭:“難道從前十年跟武氏沒有麵子情嗎?她踩我討好李側福晉的時候,猶豫過半分?這種人一分情麵也不必留,省的叫人看著,覺得我好欺負似的,什麼事兒都能抹過去——若是自己像個包子似的,旁人自然願意咬一口。”

正好在茶房裡拎了熱水過來的白霜聽了一半,連忙問道:“包子?格格午膳想用包子嗎?這得早去膳房跟大師傅說。”

宋嘉書跟白寧白南笑成一團。

白霜也不明白,隻得進來兌熱水讓格格浣手。

等滿腦子都是包子的白霜出去,白南才小聲道:“武格格是踩過格格,可從前耿格格也是為著阿哥麵聖的事兒,不理睬過格格的,怎麼格格還肯跟她依舊好起來呢?”說著忍不住道:“耿格格有時候也有些勢利。”

宋嘉書碼了碼手裡的賬本,邊排著算賬的順序邊道:“人這一世,能跟誰走一輩子呢,有緣分走一程,緣分儘了就該散,隻要是好聚好散就罷了。耿格格是磊落人,她哪怕遠了我,也不曾背後加減一二言語,這就夠了。”

自己又不是萬人迷,還得要求耿氏犧牲兒子的利益,也要跟她親密無間。

甚至正是因為耿氏的現實,宋嘉書如今才能放心的跟她走近。因為兩人心裡都清楚明白的知道底線,合適的時候共走一程,有餘力的時候扶一把彼此,到了該散的時候,也能心中無愧的散場。

要耿氏真是那種要死要活,覺得宋嘉書辜負了她‘姐妹情深’的人,宋嘉書早跑路了。

同在府裡為妾室,有各自的兒子,搞什麼義結金蘭同生共死啊,那根本是做夢。

宋嘉書見白南還在思索,就一錘定音:“以後彆說淬心院的長短,我正喜歡耿氏這個性子。”

白南連忙應下,她雖然嘴快但很聽話。

之後的幾天,武氏又來過淬心院和凝心院兩回,宋嘉書和耿氏都說忙著沒見,武氏也就認清現實不來了。

很快,宋嘉書和耿氏就慶幸還好當時沒見武氏!

因為等年側福晉來請安時,武氏對年氏獻寶道:“妾聽府裡積年的嬤嬤說,富貴人家的孩子雖然尊貴,但常有小鬼看不過去,背地裡擰一下戳一下,所以孩子才易生病。想來側福晉的孩子自然是因為尊貴才嬌嫩,妾聽說,若是討些貧苦人家的零碎布頭,縫起來做了衣裳,可保平安,正是所謂的吃百家飯穿百衲衣,這樣孩子就會健壯。”

年氏出身好,還真是第一回聽說這件事。

兒子動不動就好啼哭吐奶,睡不好還容易發個熱,看的年氏心都要碎了。

事關孩子,年氏的讀書識字,通曉文墨,都要扔到爪哇國去,真想搞一搞封建迷信。要不是之前朝廷上為大阿哥行巫蠱之術魘太子之事鬨得太大,雍親王府除了正經佛道,極為忌諱拜什麼不知名的神佛,年氏真想給兒子算算命,是不是有什麼克著了。否則怎麼點了無數佛燈,捐了那麼多銀子,孩子還是這般弱。

這回聽武氏的話,就很感興趣:雖說她的孩子不能吃百家飯去,但收集點貧苦人家的布頭總是可以的。

年氏邊聽武氏說,已經邊在想到時候三煮三燙,處理碎布的事兒了。

武氏見年側福晉很感興趣,對自己和顏悅色的,也有點飄起來。

尤其是眼角看到捧著茶正在跟對麵耿氏微笑的鈕祜祿氏,想想這兩人幾次三番把她拒之門外,武氏就對年氏道:“說來我未曾生養過,隻是為府裡阿哥擔憂,才多番請教了老嬤嬤們。也是妾位卑言輕,原想著跟鈕祜祿姐姐和耿姐姐兩個有阿哥的討教一二,偏生兩位姐姐都不肯與我說。”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

每日清晨來給福晉請安,眾人也不是來蹲個身轉頭就跑,總要在福晉這裡坐一會兒。

福晉有話傳達她們就安靜聽著,若是福晉無事開始讓大家喝茶,眾人就要配合著閒聊,也顯得這府裡妻妾和睦,其樂融融。

反正都是些閒話,從衣料首飾到鸚鵡畫眉,想到什麼說什麼,約摸著到了半個時辰,大家再起身告辭。

經過李氏的多次‘病倒’,年氏兩回遇喜生下子女,尤其是生下六阿哥後,府裡的座次也發生了改變。

按照東比西貴的規矩,如今年側福晉已經做到了福晉手下東邊第一位,李側福晉‘病愈’後發現自己成了西邊的位置,也隻能咬牙坐了,實在不敢把已經生了阿哥的年氏拎起來丟過去。

而宋嘉書則是東邊第二位,對麵是耿氏。

生過兩女,兩女都夭折的宋格格坐在宋嘉書邊上,東邊第三位,對麵則是武氏,郭氏可憐巴巴坐在武氏邊上。

也就是說,武氏跟年側福晉嘮嗑,就是從東邊第一位,到西邊第三位的對角線在聊天,這屋裡人人都聽得到她們說話。

此時武氏給鈕祜祿氏和耿氏下眼藥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就坐在武氏旁邊的耿氏,愣了一下後大怒:這話豈不是說她們這兩個有阿哥的格格,故意藏私,見不得年側福晉的兒子好?!

她氣的恨不得擼袖子打武氏一頓,此時手上一對金鐲子碰的“叮當”作響。

宋嘉書擱下了手裡的茶。

她也不向旁邊的年側福晉解釋,而是看向武氏,雙眸望著她清晰問道:“武格格,你討好李側福晉的時候踩著我說話,如今討好年側福晉還要踩著我,還要再饒上一個耿妹妹。我倒有個疑惑,是我臉上寫著墊腳石三個字嗎?”

武氏瞠目結舌:鈕祜祿氏的安靜沉默,是人儘皆知的。怎麼忽然開口這麼犀利,簡直就像兔子開始吃肉一樣讓人震驚。

“我……鈕祜祿姐姐,你多心了……”

宋嘉書繼續認真道:“第一回我當成是我自己多心,沒有說話。但一次,兩次,再而三次,可見不是我自己多心,而是你多嘴。”

武氏臉上紅紅白白,像是被人打了一般窘迫,下意識道:“哪裡有再而三……”

耿氏也反應過來了,怒道:“合著兩回還不夠?你還想再而三啊!你也不能逮著鈕祜祿姐姐好性兒,就使勁欺負吧!”她手一揚,金鐲子在桌上一磕:“就算鈕祜祿姐姐好脾氣,我可不是個好的!你倒是當麵鑼對麵鼓說清楚,我們是不肯跟你說養育阿哥之事嗎?我們根本是不肯見你,你這樣的誰樂意跟你說話啊!”

武氏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宋嘉書淡淡道:“在座都是女人,並沒有怕眼淚淹了的,武格格說話就是,可哭什麼呢?”

武氏噎住了。

越是脾氣好的人,動怒越是驚人的。

宋嘉書此時就是如此。連福晉在上首都沒有出聲,一時被鈕祜祿氏這種淩然不可侵犯之態驚了一下,再想起當日武氏討好李氏的事兒,福晉心裡也膩歪。

索性就捧著茶杯看,也不喝止鈕祜祿氏和耿氏的逼問,也一起看著等著武氏回答。

李氏皺著眉毛:這種之前討好她的格格,如今在牆頭上又搖擺去了年氏那裡,讓她心裡很不高興。

年氏也不高興:合著在你心裡我跟李氏一樣啊,用一樣的套路來對我,你看我像蠢貨嗎?

武格格看著眾人的神色,這回不是嗚嗚咽咽了,而是真的眼淚長流,我乾嘛要多這句嘴啊!

還有鈕祜祿氏今兒是吃錯藥了嗎!怎麼就從個麵團變成了個鐘馗!

宋嘉書有句話說的對,在座都是女人,還都是在王府混的火眼金睛的女人,你哭起來是嚶嚶嚶的裝可憐,還是真的痛哭,還是能分出來的。

福晉見武氏真的痛哭起來,就開了尊口:“才過了二月二龍抬頭的好日子,哭成這樣成何體統,回去抄些佛經靜靜心吧。”

耿氏出門的時候,還用自己的大眼睛瞪了武氏一眼。

到了凝心院她還在生惱:“這話要是傳到爺的耳朵裡,隻怕就覺得咱們小氣,不盼著六阿哥好!”

宋嘉書已經又恢複了正常。她並沒有很生氣,武氏這一出口倒也替她們分辨了,沒說過任何關於年氏阿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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