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章十四年春,汴京白府。
彼時的白棠,還不是靖王府的侍妾,僅是這白府裡的四姑娘。
白棠隔了不知道多少年,終於從小氣的不能再小氣的丫鬟柳兒手裡,看到了那支閃著金光的鑲珠寶蝴蝶金簪,那是白棠這個小院裡最值錢的東西,也是白棠剛回到白府時老夫人隨手賞的。柳兒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性,是個手裡麵攢不住錢的貨色,所以一直藏著這隻金簪,隻因明日是姑娘及笄的日子,這金簪也該拿出來見見光了。
白棠還未完全醒來,隻是睡眼惺忪地瞧著了金簪,便稀裡糊塗地揉眼傻笑著“柳兒,我剛好像夢見一隻金簪,金燦燦的,要是真的就好了,我一定拿出去賣了給小鈴鐺和你買些好吃的,小鈴鐺都瘦了。”
“哪有好吃的?”丫鬟小鈴鐺眼裡射出渴望,一睜眼便嚷著要吃。
“一個兩個就知道吃,趕緊起來給老太太問安去!”柳兒氣不打一出來,又衝著白棠說道“可不許姑娘打這簪子的主意!趕明兒出嫁了,連件像樣的首飾也沒有,說出去叫人笑話。”
白棠一邊咕噥著不嫁,一邊任由小鈴鐺和柳兒把白棠的衣裳和鞋子找出來給她穿上。三個人在屋子裡折騰一通之後,白棠頂著沉重的腦袋,搖搖晃晃、半夢半醒的一腳踏出自己的小院。此時,天剛蒙蒙亮,晨露很重,白棠裹了裹自己的衣物,又暗自咒罵這白府的規矩,晨昏定省,叫人厭煩。以前她在現代社會是個大學生,天天上早八;現在她在這封建社會,又要每日給老太太請安,這可真是躲來躲去也躲不過早起。
白棠快步走著,終於趕在白家眾姐妹之前,第一個到達晚香居。
晚香居是白府老夫人的院子,白棠之所以日日第一個到,是因為她的身份在這家裡是受排擠的存在。按府裡下人的說法,白棠的生母文娘子是個爬床的奴婢,自己又是六歲那年被這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帶回府中的。因著文娘子一直沒告訴她自己的身世,所以直到白棠來到白府第一天,才理清自己的身份---勉強算是個私生女,連個庶女都不是。
“四妹妹倒是來得早。”二姑娘白瑾寧披著一件月白的對襟小襖,不鹹不淡地打了招呼。不一會兒,三姑娘白瑾柔也遠遠趕了過來,麵上有些慍怒,她身上的衣服料子是整個汴京裡最好的提花緞麵,遠遠瞧著一團紅色,走進了瞧又映得她整個人俏皮可愛。白瑾柔走了過來連招呼也不打一個,直接就掀了簾子,往老夫人屋裡去。白瑾柔進了屋,白棠和白瑾寧也就自然地跟在後麵。
白瑾柔坐在老夫人床上,嘟著嘴嚷道“祖母,我不想再念那勞什子《女誡》了,也不想學規矩,還有那什麼琴棋書畫我都覺得累!”
老夫人隻是慈愛地摸了摸她,又寬慰了她幾句,無非是什麼她是嫡女,日後免不了要嫁給高官顯貴,自是得多學多記。白瑾寧向來規矩最好,又懂分寸,便守在一旁端茶倒水,也跟著寬慰了瑾柔幾句,白棠隻是默默瞧著這三個人祖孫情深,往嘴裡塞了些點心,然後便安心地做起背景板。
啪嗒。
白瑾柔的鞋子上掉下一顆珍珠。
挺圓挺大的一顆,應該值不少錢。
白棠的心癢癢的,她想去撿,被人嘲笑倒是沒什麼,隻怕嘲笑了過後還要收走這顆珠子,豈不是得不償失。猶豫再三,白棠本著有便宜不占窮光蛋的想法,還是挪動著自己的身子,去拾起了那顆珠子。
“三姐姐,你鞋子上掉了顆珠子。”白棠將珠子舉到白瑾柔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