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稍抬眼瞼,正與裴寂的撞在一處,裴寂的眼神深邃又淡漠,像是在等她的答複。
“當然。”白棠的手臂滲出鮮血,滴滴答答從她的指縫中滑落,落在兔毛墊子上,她並未發現“這也是兩碼事。”
“他是你什麼人?”裴寂遞過去一張帕子,狀若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
白棠想了想並沒伸手接,她從自己衣服的袖口堪堪撕了一張布條,邊包紮邊說道“比朋友要親些,比親人要近些,總之是不能拋下的人。”
“世上哪有不能拋棄的人呢?”裴寂涼薄地笑笑,一雙眼睛瞧得白棠渾身不自在。
白棠壓著自己的傷口,瞧鮮血一點點暈出來,認認真真地答道“倘若今天在獄中的人是我,他也會為我做同樣的事,像這樣的人,就是不能拋棄的人。”她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疼痛了,可她隻咬了咬嘴唇“拋下不能拋棄的人,會良心不安,一輩子睡不好覺,活著也像死了一般。”她往窗外看去,賽華佗的醫藥鋪子已然就在眼前了,可是馬車卻猶猶豫豫地不曾停下,想來是這等高貴的馬車不曾來過此等醃臢的地方。
“就在這兒停就好。”白棠掀開馬車的簾布,衝著駕車之人喊了下,等到馬車停了,便要起身離開。
白棠一起身,就瞧見那雪白的兔毛墊子上落了血珠,她心裡一邊暗道該死,一邊小心翼翼地去瞧裴寂的臉色,怎料裴寂隻是說了句“不礙事,你走吧。”
趁著天還未亮,白棠跑進賽華佗的醫藥鋪子,整個人搞的整個醫藥鋪子雞飛狗跳的。
“要死啦!雞都未叫!擾我清夢!”賽華佗眯縫著眼半夢半醒地罵她,清醒過後瞧見了她的傷口,白棠將纏著傷口的布摘了下來,血便瞬間止不住了“怎麼搞的!你出去惹什麼簍子去啦?那小子跑到什麼地方去啦!好幾日不見人影,一來便搞成這副樣子!”
徒弟陳晉也從後院跑進來,一瞧白棠這副樣子也慌了,趕緊去找了止血的藥材來,因為不熟練,把木匣子翻的亂七八糟。
“哎呀!你不要碰!去拿三七!三七在那邊!”賽華佗去裡屋取了乾淨的布來,又去打了水,便瞧見這副亂七八糟的樣子。
“右數第一列…從上…往下…第四個格子。”白棠伏在桌子上,哭唧唧地嘟囔“老頭兒,疼。”
陳晉按著白棠的指示抓了藥,又依著賽華佗抓了茜草和蒲黃,他手上動作不停,將那些藥材都搗了碎,看見賽華佗把白棠手臂那側的衣服撕了個大口子,露出一條雪白的手臂來,那傷口倒不是很深,隻是劃在女子身上倒是少見。
賽華佗一邊上藥,白棠一邊喊疼,她齜牙咧嘴地叫喚,聲音倒是嬌嬌柔柔的。
“你是不是想疼死我啊!老頭兒!”白棠叫起來。
賽華佗手上放輕了動作,但嘴上依舊不饒人“你做啥子去啦?啊?姑娘家家的,給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到時候留了疤,看哪個人家要你!”
“還有這種好事呐!”瞧藥上的差不多了,賽華佗已經在收尾了,白棠笑著說道“那我可要多劃兩道,這樣便不用嫁出去了。”
賽華佗聽見這話便氣不打一處來,於是他手上力氣又重了些“胡說八道!”聽見白棠的哼唧聲,他又搖著頭說道“這麼怕疼還說要多挨兩刀!”他將白棠的傷口仔細包好了,又從不知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一瓶藥粉來,遞到白棠手裡“這個,一日塗三遍,不會留疤的。”白棠點點頭,伸手接了過來,又聽見賽華佗說道“今兒的診費,記在你倆的賬上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