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蹲下來,將她的頭倚在自己肩膀上,手繞到她的背後去,握住插在她左肩上的箭,很絕情地拔了下來。
白棠無聲無息躺在他懷裡。
像一塊臟了的雪一樣涼。
“我們回家。”裴寂在已經昏睡的白棠耳邊說道。
孟央此時正在王府裡焦急地踱步,她原本跟裴寂一起從宮中離開,可兩人的馬車一駛出宮門,就看見王府的小廝迎上來。
再接著不知在裴寂耳邊說了些什麼,裴寂便讓她自行先回,一個人飛身上馬,又帶了長公主的衛隊。
等孟央回了王府才知道,她不在的時候王府進了刺客,擄走了白棠。
“彆等了,王妃。”流螢勸道“一個妾室,死了也就死了,是她命不好。”
孟央搖搖頭,她跟在裴寂身邊多年,從沒見過他那樣慌張的神情,可能隻有一瞬,但她還是捕捉到了。
“我再等等。”
“再等,天都要亮了。”
流螢的話不虛,孟央抬頭看看微微發白的天,可她並沒有多少睡意。
“派個人出去迎迎,一旦見到王府的馬車就立刻回來告訴我。”
螢點點頭,趕忙去找手底下的小丫鬟了。
太陽徹底升起來的時候,那小丫鬟果然跑回來了,孟央趕緊往府門口去迎,還未走到府門,便見到裴寂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回來了。他腳下生風,走得極快。
“殿下……”孟央想走過去跟他說兩句話,可裴寂根本理都不理她,連個眼神都沒有,她的話散在風中,隔了沒一會兒,又看到提著藥箱的太醫正慌慌張張的趕過來。
太醫一進屋,就看見地上都是女子衣裙的碎片,上麵沾了血和土。
他往裡麵走去,就看見靖王了。
靖王正坐在床上,錦被裡裹著個女子,他戰戰兢兢地把了脈,隻聽靖王問道“她怎麼樣?”
“受了外傷,流血過多,這些日子除了按時上藥,喝藥之外,也應再多吃些補血的食物,多加休息,不日便可痊愈。”
太醫一邊說一邊打探著靖王的神情“小夫人身子骨倒是還可以,隻是最近好像鬱結於胸,食欲不佳,如今又受了這麼重的傷,實在不宜動氣,不宜多思,也不宜流淚。”
裴寂揮手叫他下去,等太醫走後,他開始很細致地替白棠收拾傷口,她受傷的位置有些私密,他不願意她的身子被外人瞧見。
他將錦被揭開,白棠原在溫暖的夢裡呆的好好的,突然感受到一股涼風,將她吹醒了。
她此刻有些許的意識回籠,白棠發現這兒不是自己的床,麵前坐著裴寂,他正伸手來解自己輕薄如紙的裡衣。
“你……做什麼?”白棠想搶過被子蓋住自己,可是她渾身上下疼得厲害,各處傷口都叫囂著此起彼伏的火燒火燎。
裴寂輕輕一撥,便將她的裡衣解開,熟練得令她啞然。
“你!”白棠嚇得臉都白了“你還是人嗎?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想著這事?”
她的傷口處傳來疼痛。
她定睛一看,原來是裴寂在給她清理傷口,旁邊燒著一鍋酒,正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我不行!”白棠看見裴寂正在將手帕的一端投進煮沸了的酒裡一起煮著,明顯是要給她消毒用的,她立刻用手去拉裴寂“我不行的,裴寂,這樣太疼了。”
裴寂不理她,他知道白棠是最怕疼的,可若是她後來沒在地上爬,傷口也不會落上泥土,也就用不著這麼烈的法子了。
一想到自己叫她過來,她不僅不聽,還死倔地往前爬的樣子,裴寂就恨恨地想,若此刻不叫她疼些,她的心裡便總是要裝著些不三不四的人。
滾燙的手帕連帶著酒氣一起燙在她的傷口上,叫白棠一瞬間便疼得哭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