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隻有一個神, 它的名字是死神。當它來臨時, 我們隻有一句話對死神說……”
“今天還不是時候。”
×××
某種意義上,這是赤穀海雲和鳩山夜射第一次勢均力敵的交鋒。
第一次是命中注定的偶遇,當時他們對彼此都一無所知——赤穀可能多少還了解一點,但絕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真地碰到對方;第二次是精心策劃的重逢, 那個男人埋伏在陰影中悄無聲息地給了女孩一槍;第三次是互不碰麵的較量, 女孩將那些充滿了隱晦陷阱的選擇全部砸了個粉碎,然後將男人從樓上扔了下去;這次是第四次……
沒有令人血脈噴張震耳欲聾的槍械火拚,也沒有炫技般令人眼花繚亂的超能力,純粹回歸於原始,僅僅是肢體的碰撞,劃過皮膚的刀尖,汗水與鮮血, 以及如輪回般周而複始的——英雄與敵人。
鳩山夜射手裡有槍, 赤穀海雲隻有甩棍和一把小刀。光從這個結論來看,後者並不占優勢……然而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例子證明,很多人們自以為合情合理的情況,可能與現實是南轅北轍的。
鳩山也是第一次和赤穀近身搏鬥。
小姑娘非常棘手——這種時候,赤穀選擇支開同伴的決定就變得非常明智了, 如果你和敵人都擅長借力打力的話,那就不要讓對方借到那個“力”。
可鳩山夜射這裡還有“力”可以讓她利用……比如說某個平日不怎麼鍛煉身體,體格瘦削到可以被比他小好幾歲的女孩單手拎起來當肉盾, 名為死柄木吊的拖油瓶。
當然, 鳩山夜射是不介意給這位小朋友開幾個洞的, 無奈那位頭頂黑色垃圾桶的BOSS對他下了精神暗示,當他的彈道與死柄木的位置重合時,他的手無法扣動扳機。
……嗬,都被和平的象征打成重傷了,還不忘在他身上安個炸彈,神明到底為什麼會選擇把世界上最強大的個性賦予一個弱智?
赤穀海雲是如何看出這點的他已經不想關心了……沒看到那位小朋友的個性基本上都被她拿來當自己的用了嗎?在場的四個人,到底誰有能力毀掉克製物理係個性的特製腦無,用腳想都知道答案。
在不知道多少次與刀鋒貼身擦過之後(這次是最近的,他能感覺到金屬利刃如何淺吻自己的顴骨),鳩山夜射用完了最後一枚子彈,他隻好用槍托擋住了赤穀的下一次進攻。神奇的是,在舍棄了平日最慣用的東西後,他反而感到了一絲輕鬆。
不可否認,個性為他帶來了不少便利。
其中最明顯的就是他可以不受槍械規格和後坐力的影響,儘情的用小口徑、中短距射程的槍取代遠距離的重狙,他的職業生涯之所以能那麼無往不利,至少有那麼四成的功勞要歸功於個性。
而赤穀海雲的成功又歸功於什麼呢?一個小女孩遙遠又不切實際的美夢?
他在心裡兀自笑了笑,很快就將那些胡思亂想拋之腦後,並不知道這其實是他最接近真相的一次。
當赤穀鉗住他的肩膀將他釘死,騎在他身上拽著他的頭發往地上砸時,他卻真地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且是放聲大笑,他能感覺到喉嚨裡的血不斷地從他的嘴角往外溢。
“啊啊,太棒了,海兔小姐……”他啞啞地喘息著,明明看起來那麼狼狽,神情中卻充滿了愉悅,好像身上每一處毛孔都在傳遞出**被滿足後的餮足,“果然、果然隻有海兔小姐……才能讓我這麼痛……”
“海兔小姐總是這樣,隻有為彆人而行動的時候才會這麼不遺餘力。”他睜大了眼睛,隔著麵罩細致地描繪著女孩的麵容,像是要一點一點地把這些都烙在腦海裡,“……雖然多了一群無用的隊友,但如果能一直看到這樣的海兔小姐……”
“你不會再有隊友,也不會再看到我了。”赤穀語氣冷淡,隻是手上依然沒有留情,將對方的臉死死壓在冰冷的地板上,“網走監獄的新年餐據說還不錯,希望你喜歡。”
“天哪,海兔小姐是在關心我嗎?我很高興哦。”鳩山哧哧地笑了起來,他就這樣看著她,“我還能再看看海兔小姐的臉嗎?”
“等我把你交給警方後,可以。”
“是這樣嗎?太遺憾了。”他說,“本來在離開前,還想看一次海兔小姐絕望的表情呢……看來是不行了。”
按著他腦袋的手頓了一下,隨即是猛地一扯,將他的頭連帶肩膀一同從地上拽了起來。
“……什麼意思?”
“親愛的,你難道以為外麵飛著的那些東西是我們的吉祥物?”鳩山說,“對了,海兔小姐的同伴不會剛好在外麵吧?”
趁著赤穀海雲愣神的瞬間,他用力甩開了她,抓住一旁早就被放倒的死柄木後退了幾步,昭示著不詳的黑色霧氣流經他的腳底,地獄之門在他身後打開。
這還在赤穀可以挽回的距離內……但直覺提醒她,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亟需她去做。
她打開通訊器:“喂?大家聽得到嗎?!快到大樓或者地下排水管道裡麵……”
話音未落,某種又像鳥又像狼一樣的聲音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很快就蓋過了她的。赤穀扭頭看向走廊——大片大片的黑色怪物密密麻麻地趴在窗戶外麵,瘋狂地用頭和爪子撞擊著玻璃,整個樓層在它們的推搡下不停顫動。
“我相信海兔小姐一定能活下來的,對吧?”鳩山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甜蜜而滿是惡意的笑容,隨後又逐漸被黑霧沒過,“希望海兔小姐的同伴也能和你一樣幸運。”
終於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赤穀感覺自己的呼吸又不受控製地加快起來,她顫抖地脫下戰術手套,牙齒深深地咬進虎口,感覺著疼痛和血液的腥氣一同流入口中,她才漸漸找了一絲理智。
「赤穀?赤穀,你還好嗎?怪物們忽然都暴動了,你這邊沒事吧?」
“我沒事。”她輕聲道,“大家都還好嗎?”
「我們本來就在過來時的下水管道附近,沒什麼問題。」八百萬說,「爆豪同學和蘆戶同學的情況都還好。你在哪裡?我們過來支援你……」
“我很好,彆擔心。敵人已經撤離了,黑色怪物也被消滅了……”
「真、真的?!不愧是赤穀,連那樣強大的敵人也能解決!」
她拉開麵具的拉鏈,大口喘著氣,感受著這難得不是從內置呼吸管裡傳來的新鮮空氣——儘管其中夾雜著的血腥味令她作嘔,但很多情況下,人總是不能奢求太多。
“還記得那個地圖上沒有標出來的維修員休息室嗎?我們在那裡彙合。”
「在那裡?」八百萬明顯遲疑了,「太遠了吧?既然沒有敵人了,還是讓我們上來接你……」
“我還有一些事情沒做完。”她放柔了語氣,輕聲安撫著對方,“在我不在時間裡,照顧好大家,可以嗎?”
八百萬沉默了好一會兒,回道:「我明白了……」
窗外的玻璃已經逐漸有了裂紋。
赤穀強逼著自己站起來,從牆角的碎石堆裡翻出了那枚被死柄木遺落的遙控器。
她關掉了通訊器,又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底瘋狂滋生。
玻璃渣掉在地上的聲音喚回了赤穀的注意力,她加快了跑向應急通道樓梯的速度。
怪物們此起彼伏的嚎叫讓她大腦暈暈漲漲的……不過也可能是腎上腺素失效後的副作用,重度貧血或者其他什麼原因。她現在已經不太能思考東西了,隻是本能地驅動著身體向樓下跑去。
將鐵門拴起來後,赤穀忍不住放縱自己倚門休息了一會兒,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她能感覺到身後大門的顫動……顯然有什麼東西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正試圖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