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2 / 2)

[綜]無個性英雄 福袋黨 7637 字 9個月前

犯罪者記憶中的真相會越來越美麗,證人記憶中的真相會越來越模糊,隻有受害者記憶中的真相會越來越深刻……然而受害者死了,隨著當事人們的集體緘默,真相也一並葬送在了那輛巴士裡。

“老師是當時就發現了真相嗎?還是事後有愧疚的學生偷偷向您懺悔……”

“當時就發現了。”相澤回答,“以你的洞察力,那個現場你一看就能知道。內臟破裂後,湯淺護堂吐血不止,所以地上的血跡呈噴濺,一個人為什麼要臉朝下倒在地上噴血?隻可能是本來就倒在地上然後遭到了踩踏。”

“因為沒有進入刑事程序,所以也沒有刑事鑒識人員到現場采集證據……”赤穀沒有繼續說下去,相澤知道對方隻是不想讓他難堪。

“不用遮遮掩掩的,這件事會那麼順利地被定義成突發事故,當然有我的縱容在。”相澤十分平靜地回答,“有些事情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考慮過了。湯淺的死本身肯定是防衛過當,但那輛車上相當一部分都是普通人,剩下的也不過是一群經受過專業訓練的未成年小鬼,我們不能苛求當人們的生命受到脅迫時,還要顧及到加害者的利益。”

說著,相澤下意識地往口袋裡掏了掏,碰到一個打火機,他思索片刻,終究沒有把它拿出來,隻是摩挲了一下堅硬的金屬外殼,用指腹吸收著那縷涼意。

“法律總是對還活著的人比較寬容,即使進入程序,最後檢察廳也不會提起訴訟,徒增痛苦罷了,他們的本性也不壞,隻是被氛圍蠱惑,做了會讓正常的他們感到羞愧的事。”相澤說,“即使不會有公訴,也會在他們的檔案上留下記錄……沒有那個必要,他們隻是在我這裡英雄失格了,換作其它老師,多半都能順利地畢業。”

他頓了一下,神情有些悵惘,像是在回想記憶中孩子們的臉。

“既然你如之前所言,憑借自己的力量知道了真相,我也該把一切都告訴你了。”他晃了晃腦袋,從回憶中脫離出來,“我對學生評判的標準是什麼,你也已經看出來了吧?”

“能否在氛圍中依舊堅持自己的理念?”

“不錯。”他說,“想知道原因嗎?”

“是因為古賀先生……啊!”赤穀捂住了微微發紅的額頭,“老師,您是不是對這件事有點上癮了?”

相澤消太甩了甩手,仿佛他剛才不是在彈彆人的額頭,而是西部牛仔在拔槍。

“雖然能對氛圍說不是一件好事,但這種不顧及彆人即將進入回憶擅自捅破窗戶紙的行為,也需要懲罰。”他用大拇指比劃了一下脖子,“被氛圍感染的極端反例是白井真吾,我平常是怎麼對他的,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赤穀縮了縮脖子,做了一個嘴巴合上拉鏈的動作。

“但是——你說的沒錯,是因為古賀。”相澤歎了口氣,“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和你跟爆豪差不多,但我們不經常被分到一個班,這件事發生在我們還在讀初中的時候。”

無個性,學校,氛圍……真是用鼻子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你不久前也見過他了,應該看得出他是一個聒噪的人。”相澤說,“和我性格完全相反,多動、外向,還很自來熟,像哈士奇一樣,一刻也停不下來,遇見大型活動,前一天晚上會興奮得睡不著覺。”

赤穀思考了一下:“所以大概是兩個白井前輩這樣的感覺吧?”

“差不多。”相澤嘖了一聲,“總之很煩人就是了。”

赤穀仿佛看到古賀和白井各自拿了一個喇叭,一邊吹一邊圍著相澤消太轉圈的場景……太有既視感了。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煩人的家夥,等上了初中之後,卻變得越來越沉默了。”相澤恍惚了一下,聲音也低了下來,“因為不在一個班級,我們隻有上下學和午休會見麵,接著變成隻有上學和午休見麵,因為他好像每天都要值日,再接著隻剩下了午休,因為他要很早起去送報紙,我之後才知道他為了給其他同學帶早飯才用光了零用錢,他的母親每天都會給他做便當,但我們吃午餐的時候他隻吃小賣部的麵包……”

“雙休日也不會跑到我家來,死纏爛打要我和他一起出去玩了,偶爾一起走也不說話,連笑都很少見,下課的時候去他班上找他,隻能看到他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發呆……有一次,我在醫務室看到了他,一瘸一拐地扶著牆走出來,問他是怎麼回事,說是不小心踩到了釘子。”

他又停頓了一下,握住了口袋裡的打火機,借助這縷涼意讓自己平複下來。

“我問他,在哪裡踩到的釘子,他一開始不說話,直到我裝作要發火的樣子,他才吞吞吐吐地告訴我,是在鞋子裡踩到的。”他感覺聲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每一句話仿佛都離他很遠,像是山穀裡的回音,“我問他,有沒有人看到你受傷後露出心虛的表情?他說不知道,因為所有人都在大笑。”

赤穀的嘴唇嚅動了一下,表情前所未有地緊繃。

“我衝到他班級裡去——可能我這輩子都沒那麼大聲說過話,我問他們是誰把釘子放到古賀的鞋裡,然後他們都開始捧腹大笑。”他沉聲道,“於是我把所有笑了的人都打了一頓,直到古賀哭著求我不要再繼續了……再然後,我被叫去校長辦公室訓話,學校還指望我考上雄英作為招生範本,所以沒有記我的過。”

“放學後,他那天居然沒有被留下來值日,而是等我一起回家……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方便走路,借了一輛自行車希望我當免費勞動力,真是個混蛋。”

聽到這裡,赤穀忍不住輕笑出聲——也暴露了她聲音的沙啞。

“回家的路上,他告訴我,如果今天沒有發生這件事的話,他也會等我放學,但不會和我一起走,他說反正也走不回家了,其實之前他在天台上找了一個位置……一個很適合解脫的位置。”

一聲長歎過後,相澤感受到了久違的疲憊。

“我那時已經很久沒見到他笑,也很久沒見到他哭了……結果倒是等到了他又哭又笑的樣子,我的校服還被眼淚和鼻涕弄臟了。”他鬆開了打火機,“從那時我才知道,氛圍這種東西可以把一個人毀成這樣。”

赤穀眼瞼低垂,聲音已經啞得隻剩氣音:“……是啊。”

“對於英雄最重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個性、體魄、智慧、處事成熟、有遠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對我而言,就是拒絕氛圍的能力。”儘管沒有落淚,但相澤還是遞了一張紙巾給她,“因為社會地位,英雄這個職業天生就享有主導氛圍的便利,很容易被民眾簇擁著成為氛圍的領導者,又或是反過來被控製著,隻顧著做出順應民眾意願的事情,無論走向哪一方,最後都會導致慘烈的結果……那輛巴士上發生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看向她,眼神平靜而深邃。

“赤穀。”他問,“如果是你在那輛巴士上,你會怎麼做?”

赤穀平靜地回答:“我會打暈他。”

相澤聞言笑了笑:“差點忘了,你那時可是因為手段粗暴被遇難者投訴過的……赤穀,你終究是少數,無論是性格還是經曆,但在你的感染下,最後能出現這樣一支團隊——意味著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同伴,又或是你們的相遇,都是如奇跡一般正確的事情。”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能有這樣的學生,可能就是身為老師最大的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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