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
嚴茗聽完後就傻了。
她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可與她的想象截然相反的事實,讓她目瞪口呆,忘記了反應。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羞愧。
江沅倒是沒生氣,對她招招手。
嚴茗下意識的走過去。
江沅拉著她坐下來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對上他含笑的目光,她臉色悠然漲紅。手指揪著衣角,低著頭不敢看他。
“祖母的確很喜歡她,也時常可惜我未曾與她結緣。”既然她提起了,未免再生波折,江沅便打算一次性與她說清楚,“你知道,祖母素來看人挑剔,好容易碰見個合心意的,便忍不住會時常掛在嘴邊。再則,祖母也很喜歡你的。時常與我說你是個好姑娘,遠嫁來京不容易,讓我好好待你。”
嚴茗臉色火紅如雲,眼中所有不安淒楚都化作了羞澀和甜蜜。
她仍舊是低著頭,心中滿是因自己的小人之心而羞愧,“對不起,我…我不該那麼揣度你們的。這段時間你總是很忙,我以為你是厭棄了我…”
陷入情愛之中的女人最是敏感。嚴茗看不透自己的丈夫,所以丁點捕風捉影的事,就能自動在心裡勾勒出讓自己信服而心碎的故事。
江沅歎一聲。
“忙是真的。”
嚴茗雖出身商賈,但從小也是學過禮儀詩書的,雖比不上京城那些世家大族養出來的貴女,卻也是大家閨秀。可再怎樣知書達理,畢竟所學有限,不懂得朝中政務。江沅便是有心想與她說,她也聽不懂。這一點,江沅也感到很無力。
“我在翰林院藏書之中找到曆代文人大儒記載的山河風光。隻是大多都是空茫的文字記載,很少有清晰的輿圖,而且十分雜亂,拚湊起來很困難。得查閱許多關於地裡風貌的書籍記載,以及人文風俗,才能編撰繪圖。若能將其完善,將來對於大燕擴充疆土,征戰周邊諸國,大大有益。若我能將其完成,便是大功一件,不用在翰林院苦熬三年,就可調至六部。”
他說起朝政之事,啥時神情熠熠,眉飛色舞,年輕人的滿心抱負,儘數寫在眉眼之中。
“大燕這兩年連連曆經內亂和外侵,雖大捷,卻耗損嚴重。而周邊諸國,尤其北境接壤的北狄,一直野心昭昭蠢蠢欲動,乃我大燕最大心腹之患,遲早會再起兵戈。所以在那之前,大燕最重要的是休養生息,發展經濟和軍事,為將來的統一大業做準備。其實我想外放,切身體會民情民俗,才可繪製出更精確的山河風貌。但後來我想了想,處在這個位置,也有好處…”
說到此處,他見嚴茗目光尚有些茫然,心中便是一歎,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語氣帶著淡淡無奈和習慣性的寵溺,“總之你隻需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既娶了你,就不會辜負於你。你我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你若對我有什麼意見,或者疑惑,大可直接詢問,莫要什麼事都放在心上,獨子揣測,平生誤會。”
“嗯。”
誤會解釋清楚了,嚴茗的心情卻並未完全放鬆下來。
若之前是因為小女兒心思,才會胡思亂想,草木皆兵。可方才江沅的那一番解釋,讓她更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夫妻之間,沒有共同語言。
她隻是個內宅女人,不懂得男人的抱負和大誌。而他,不懂得女子的柔情和細膩。
彼此之間找不到契合點。他不說,是因為知曉她不懂,所以體貼的不曾加深這層隔閡。可這個問題一直都在,不是不提就可以消失的。
可他們是夫妻,朝夕相對。他滿腹才華目光高遠,將來升官拜相萬人擁戴。可她,仍舊隻是個隻懂得打理內宅商道,目光狹隘的內宅婦人。她甚至都擔心,以後隨著他地位上升,自己出門做客,與那些貴婦人交談應酬,會因小家子氣而丟了他的臉。
人的耐心是有底線的。
他能包容自己到幾時?
這一夜夫妻同床共枕,卻心思各異。
江沅自認坦蕩,嚴茗則倍感壓力。
無形的隔閡,悄然滋生。
而另一邊,季家遭遇了槽心事。
季城被自己的未婚妻,帶了綠帽!
季城早定了親事,原本去年就該成親的。但因劉氏之死,作為孫子他得守孝,婚期便隻能往後拖延。去年季家舉家遷居入京,相隔千裡之遙,便隻能將心事寄托於書信之中。
季菀在北地有生意,派人去收賬的時候,也會幫季城帶口信或者送些禮物過去。本來一切都很好,隻等著後年大婚。然而前段時間,齊糾曾在北地的一個朋友入京探親。作為東道主,齊糾自然是要請客會友的。兩人關係很好,也曾一起出入青樓柳巷之地,私底下說話也沒什麼顧忌,葷段子什麼的張口就來。酒桌之上,喝多了便對齊糾說起在北地的時候聽到的一件趣事。
某次他和朋友去登縣季氏火鍋總店吃火鍋,卻在離開的時候,聽見隔壁雅間裡傳來竊竊低吟,那是獨屬於男女床笫之間才會發出的聲音。
顯然,有兩個野鴛鴦在此偷情。
幾個朋友都是放浪形骸之人,葷素不忌,當時也喝高了,聽見這聲音便起了調笑的心思,其中一個興致高昂,索性推門而入想要一睹裡見風光。
畢竟在外頭行此苟且之事的女子,絕非良家女。
誰知道,人家還真的出身清白,乃是店中管事的女兒。幾人知道打斷了人家的好事,悻悻而去,心底卻對此女很是唾棄。
齊糾聽完後,卻變了臉色。
因為那個女子,正是季城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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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和嚴茗的婚姻告訴我們,夫妻之間,三觀一致多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