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珠兩隻胳膊,似兩條纖細優美的菟絲花,緊緊圈住薛妖脖子,少女穩住了身子鬆了口氣,像個三歲小娃娃一般跨坐在薛妖身上。
薛妖穩穩托住她屁屁。若趙玉珠上一世出嫁前,仔仔細細翻閱過壓箱底的小冊子,這姿勢保證她這一輩子都不樂意出門見人了。
薛妖年長趙玉珠四歲,懂的比她多,麵皮微微泛紅,深吸一口氣強行平複心緒。隨後,男人騰出一隻手來將少女掛在枝頭的裙擺一把拽下來。
最後,薛妖壓低聲音在少女耳畔催促:“還不快下來。”
趙玉珠已回過神來,察覺到薛妖一隻大掌還托著她屁屁,如同大火燒來一般趕忙往下跳。
一般情況下,君子非禮勿視。
可沒法子,薛妖生得玉樹臨風、氣宇軒昂,趙玉珠美得跟仙女似的,如此養眼的兩人一舉一動都勾得人想一看到底。
待那些高官反應過來緊急偏頭回避時,全程已看完。
呃,那個麵皮尷尬……
“啊,今天天氣不錯啊。”
“可不是,迎春花都開了。”
“還一開一大片哈。”
一個個背過身去哈哈哈地尬聊天氣。
好在,趙玉珠身上係了條白披風,寬寬大大好歹遮擋了點,這些個外人也就沒瞧清楚具體是怎麼個姿勢。
但觀摩到這裡,幾個高官心裡已門兒清,薛妖不是不沾女色,隻是挑嘴得厲害,普通姿色的女子壓根近不了他的身。
你瞅瞅,男人還是同一個男人,地點還是同一個地點,兩個少女的結局卻是天差地彆。
寧銀月連薛妖衣擺都沒碰上,徑直摔去了老男人懷裡;而趙玉珠,卻能一頭撲了個滿懷,生生將薛妖撞得麵皮發燙。
真真是強烈的對照組啊!
誰被冷落誰尷尬!
此時的寧銀月,恨不得撕碎了趙玉珠,也恨薛妖精蟲上腦瞎了眼,看女人隻看臉蛋?連家世都不顧了麼?一個小官之女能給他什麼助力?
迎著寧銀月幾近碎裂的目光,薛妖大大方方牽了趙玉珠小手,帶她走了回來,朝幾個高官朗聲介紹:“這是在下的未婚妻,趙三小姐。”
“哦,原來是未婚妻啊!”幾個高官恍然大悟。
那個剛來西北沒幾日的高官,疑惑道:“哪個趙家的?”話說得這般含蓄,莫非少女隻是生得美,家世……有些說不出口麼。未免太可惜。
寧銀月蔑視地掃了趙玉珠一眼。
另一個高官拍著先頭那位的肩頭,笑道:“還能哪個趙家的,鎮國大將軍趙振山啊!”
鎮國大將軍趙振山名頭響亮啊,威震西北,軍功赫赫。
那個剛來西北沒幾日的高官,趕忙大笑捧場:“原來是趙振山的掌上明珠啊,難怪如此水靈,便是與京城的郡主、縣主相較,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薛妖,你豔福不淺啊。”
寧銀月便是再無知,郡主、縣主也是曉得的,能與她們比肩的少女,又豈能是小官之女?尤其聽得她竟是薛妖未婚妻,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
寧嘯素來不管內宅之事,眼下聽聞薛妖已有婚約,飛快剜了寧銀月一眼,嫌棄她與人爭夫,丟人。
寧銀月低垂眼眸,眼底一片陰翳。
趙玉珠見寧銀月怏怏不樂似一隻鬥敗了的雞,不免滋生出一股贏了“情敵”的快意,嘴角好心情地上翹。
趙玉珠不愛紮堆男人窩,落落大方與幾個高官寒暄過後,偷偷扯了薛妖衣袖,悄悄問:“我可以走了嗎?”
薛妖側耳聽完,點了頭。
恰巧,薛妖低垂的目光落在少女扯他衣袖的小臟手上,上頭沾了點泥土,出言叮囑:“石子尖銳,易傷膚,尋個機會丟了。”
視線掃過她袖袋。
趙玉珠心虛地抽回手,背到身後去。心內一陣打鼓,不是吧,她石子藏進衣袖時被他察覺了?
糟糕,那些石子是她與寧銀月“搶男人”的證據啊,不會引起薛妖不必要的誤會吧?
思來想去,趙玉珠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薛妖,那些小石子吧……你彆誤會,我對你沒彆的想法,純粹是維護契約需要,真的。”
契約一年,還未到期,她的“未婚夫”總不能半道被人搶了吧?
這才要出手護住。
“真的,你信我。”趙玉珠一臉認真,生怕薛妖誤解了她。
薛妖定定瞅了趙玉珠好幾眼,果斷轉身朝寧嘯道:“寧總督,府上可有雪頂含翠,我這未婚妻最喜一邊品茶,一邊賞花。”
趙玉珠:……
誰要留下來陪你們這些臭男人品茶賞花了?
等等。
薛妖方才不是點頭應允她可以離開的嗎?怎的突然出爾反爾啊?
難道她先頭會錯了意?
薛妖不由分說扣住趙玉珠手腕進了涼亭,攬了她小腰挨著自己落座。
石桌上擺滿了各種時興水果,男人們言笑晏晏,趙玉珠陪著笑尬坐。婢女捧了水來淨了手,薛妖時不時撿一個桔子或青棗給她吃。
桔子她剝了,他吃一半。
青棗她不愛吃,他接過去吃掉……
直到趙玉珠臉都快笑僵了,薛妖才放過她,給她尋了個借口脫了身。允她與一個過路的少女結伴走了。
如明珠般亮眼的仙女離開,涼亭驟然黯淡不少,連涼亭外怒放的鮮花都仿佛跟著失色了。
“還是薛妖好福氣啊,得未婚妻如此,夫複何求。”
眾人正調侃薛妖豔福不淺時……
一個回頭,寧嘯見寧銀月居然還不死心,死皮賴臉磨蹭在涼亭附近,當下虎了臉,尋了個借口,將女兒送去朱柔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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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就這般巧,寧嘯的續弦紀梅竹曉得了“餓鷹撲食”這樁醜事,立馬譏諷著找上門,淩厲的目光上下打量寧銀月。
最後,紀梅竹以嫡母身份,厲聲訓斥寧銀月:
“薛妖已有婚約在身,也是你能肖想的?”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你這樣的路邊攤貨色,去給人家仙女似的未婚妻拾鞋都不配,薛妖能被你迷住就見了鬼了!”
“你以前在府外過的什麼浪-蕩日子我管不著,如今進了這總督府,就給我安分守己了!再敢鬨出醜聞,家法伺候!”
“現在,給我去廊下跪著,不跪滿半個時辰,仔細你的皮!”
寧銀月哪裡肯跪?被一個粗壯婆子一腳踩住膝蓋彎,才老老實實跪了下來。
紀梅竹發落了寧銀月,又狠狠挖苦了一番朱柔這個平妻,說她一身騷狐狸味,斷了五根手指還能勾得寧嘯娶了她,當真是天下第一淫寡婦。
直到紀梅竹耍足了威風,才解氣地走了。
朱柔望著窗外罰跪的寧銀月,酸澀地湧出淚水。她才是寧嘯風風光光、八抬大轎娶進門的原配啊,紀梅竹一個續弦算什麼?
而她可憐的寧銀月,打小缺乏父愛,朱柔哪舍得虧欠了她,但凡女兒想要的,她都卯足了勁去爭了來搶了來。
不想,精心嗬護了十幾年,女兒竟養成了驕奢霸道的性子。
“銀月,彆人的未婚夫咱們不要。如今進了總督府,有你爹爹這座靠山,他總能給你挑個好婆家的……”朱柔苦口婆心勸慰女兒。
寧銀月卻梗直脖子懟了回來:“爹爹?他又不是我親爹!不過是個繼父,能有多牢靠?”
朱柔險些噎死。
作為原配,“原配”已死在十幾年前,族譜上壓根沒有寧銀月這個血脈。朱柔如今不過是“寡婦再嫁”,寧銀月是作為“拖油瓶”進府的,外人頂多當寧銀月是養女。
養女和親生女,相看婆家時待遇肯定天差地彆。
縱使寧嘯有心彌補寧銀月,往高裡嫁,也得男方樂意啊。正常情況下,怕是沒幾個能與總督府門當戶對的公子哥樂意。便是有幸遇上樂意的,怕也是資質不怎麼樣的。
一句話,寧銀月虧在了“出身”上。
朱柔心口猶如堵了一層濕漉漉的紗,憋悶難受,對女兒充滿了愧疚,責備的話說不出了,寬慰的話也說不出了,瞬間啞了聲。
寧銀月見娘親被自己堵得沒了話,心頭生出一股“自己活得更通透”的優越感。她甚至覺得,娘親一個寡婦進門,能得寧嘯幾日寵還是未知數呢,興許沒幾個月就丟開了手。
所以,寧銀月必須牢牢把握住這幾個月,緊鑼密鼓給自己找個好夫婿。
而薛妖,是她一眼相中的!
至於搶人家未婚夫丟人?這怕啥,她娘不也搶了紀梅竹丈夫,不然能擠進門當平妻?
她娘能豁出臉麵去爭,她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