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清瀨春澈瞬間覺得,自己身處於熾熱的岩漿之中。
剛才還漆黑無比的夜空,在此時映上了不詳的赤紅。腳下的地麵逐漸開裂,天邊憑空出現了無數火球。
這是模擬出了火山爆發的場景嗎。
清瀨春澈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衣服。
這件普通的連帽衫可不像他的身體,有著“不可改變”的特性,他感覺,自己隻要稍微動一下,這套衣服就要被這熱浪化為灰燼了。
好嘛,看來以後打架還得準備上質量稍微好點的衣服了。
清瀨春澈一揮手,在自己身體周圍製造了一圈隔絕外界的“結界”,好歹還是保下了這套衣服。
做完這些,也隻是過去了一瞬間而已。他抬頭看向正漂浮在這片領域高處的火山頭。
“看來要從這裡出去,隻能乾掉你了呢。”
這句話的語氣實在過分平常,仿佛他隻是想要出門散個步而已。
漏瑚從這句話中感知到了自己的死亡,不過,它還是扯起嘴角,說:“不錯的想法。但是……你的力量應該已經所剩無幾了吧?”
不枉它今晚以十根手指和被削去了半個腦殼的代價特意喚醒了兩麵宿儺,並告訴對方來自異世的神明已經到來的消息。
……兩麵宿儺的作用,就是用來消耗對方的力量的啊。
而且,等它們趕到的時候,情況似乎還要比他們原先計劃的要好一些——這位稚嫩的神明,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治好了重傷的虎杖悠仁,但自己也因此更加虛弱。
所以現在,正是對方最為外強中乾的時候。
一想到連神明居然也淪落至此,它就有些難言的激動,那隻獨眼也滿懷著惡意盯著金眸少年,想要看見對方慌亂的表情。
但沒想到,對方的表情是一種令它難以理解的平靜、仿佛現在陷入困境的不是對方、而是它一樣。
它突然有了些不太妙的預感。
於是,在下一秒——
它聽見了一聲輕笑,與此同時,金眸少年的身體上,猛地爆發出了一陣強烈的光芒!
在身體被撕裂的那一刻它還在想:這是在用最後的力量孤注一擲嗎?這也太亂來了!
……
親眼看到被五條老師提到過的神秘少年被領域包裹,虎杖悠仁看得著急。
雖然他知道對方真的很厲害,可是剛才對方眼神裡流露出來的疲憊也是實打實的啊!
——他想過去幫忙!
但虎杖悠仁才剛把視線移到了主戰場那邊,還沒等他琢磨自己該怎樣才能幫上忙,肩膀就被一道堅硬無比的血箭而過。
長著倒鉤的血箭在主人的控製下從他體內拔出,帶出了更多的血肉。
“跟我打,還敢把注意力放在彆的地方?”
紮著兩個炸毛衝天辮、鼻子上有一道黑色印記的男人看著他,語氣是和慵懶的外表一點都不符合的凶狠:“我的弟弟們,在死前都說了什麼?”
虎杖悠仁齜牙咧嘴地用手捂住自己往外滋血的肩膀,看向這個男人。
對方的弟弟壞相和血塗是被他和釘崎野薔薇殺死的,沒想到殺了小的,還有老的來找他算賬啊。
對於自己殺了兩個作惡多端的受□□這件事,虎杖悠仁並沒有什麼想說的。不過對方既然都問了,他也就回答道:“它們什麼都沒說……但是哭了。”
回應他的,是脹相懷著悲痛與憤怒,而愈發強烈的攻擊!
因為這裡剛剛經過一場大戰,附近的建築都已經成為了廢墟。對於虎杖悠仁來說,複雜的地形是最好的戰鬥地點。
他閃身躲到一片鋼筋石塊之後,隨之而來的血箭將路上的障礙都擊了個粉碎。
虎杖悠仁也不示弱,借著橫起的鋼筋,借力跳到了脹相的上方,一雙拳頭朝對方的後腦砸去。
脹相身子一偏,以用肩膀接下了這一拳的代價,控製血箭穿過虎杖悠仁的腹部!
虎杖悠仁吃痛地退開幾步,卻又知道沒有武器、隻能靠拳頭的自己不得不與對方拉近距離。
腹部的疼痛似乎在灼燒他的神經,就算他沒有伸手去摸,也知道那裡現在一定已經鮮血淋漓了。
但他的目光還是專注而又冷靜,高速運轉的大腦拚命思索著自己破局的方法。
突然,他眸光一亮,裝作因為受傷不敵而想要逃跑的樣子,引著脹相往廢墟深處跑去。
這片街區他今晚才剛逛過!雖然現在已經被毀壞的麵目全非了,但他隱約還記得這附近有個水房!
脹相的能力是操控血液,所以,隻要打破水管,讓空氣變得濕潤,使空氣中的血液溶解、血小板破裂,它就沒辦法自由操控體外的血液了!
兩人一路打了過去,期間兩人身上都增添了許多傷,虎杖悠仁咬牙,將這些疼痛都壓了下來。
他們終於到了水房!
在他的刻意引導之下,一道血箭穿破了粗壯的水管,失去了原本航向的自來水從中噴湧而出!
原本在其主人的操控下重新在半空中凝聚的血箭變得軟趴趴的,脹相眉頭一皺,也發覺到了環境給他帶來的麻煩。
沒有上過學的他並不知道具體的原理,隻是下意識地覺得這些水霧妨礙他操控體外的血液罷了。
因為水壓,到處亂噴的水柱也給他的視覺和聽覺帶去了困擾。
但,憑借著敏銳的直覺,脹相還是察覺到了急速朝自己逼近的影子!
眸光一凜,以自己的腹部被擊中為代價,他雙手結印,喊出了他的術式名:“穿血·超新星!”
虎杖悠仁瞳孔放大,但為了這一擊的必中,眼睜睜地看著尖銳的血色武器朝他襲來!
但,就在他即將被穿心而過的時候!
剛才那神秘少年和漏瑚一起消失的地方,突然爆出了一道耀眼的強光!
領域被這強大的能量衝破了,就連脹相都連帶著他身邊的血霧被衝飛了出去。
虎杖悠仁被掀飛得更遠,他甚至直接飛出了上千米,一路飛到了正在逐漸消失的“帳”的邊緣,拖著本就受傷了的身體,觸到地麵了還穩不住身形,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在混亂之中,他隱約聽到噪雜而親切的人類腳步聲在朝他靠近,但他才剛從地上坐起來,就被人扶住了。
“現在才出來的傷員?你這血流的有點多啊,快過來包紮吧。”
驟然從與脹相對戰的場景中抽離,虎杖悠仁緊張的情緒還沒有消退,他瞪大眼,不讓那人拉住自己,反而仔細觀察著自己的周圍,試圖發現脹相和真人他們是否也在這邊。
這裡的人太多了,如果那些特級都到這邊來了的話,所有人都會遭殃的!
“?你在找什麼?剛才就看見你一個人飛過來了,沒有看見其他人,快過來包紮。”跟在他身邊的人堅持道。
虎杖悠仁正想說你們不太了解情況,卻又聽見另一對人的閒談。
“這個少年好像是高專的學生吧?好像就是五條悟帶的學生。”
“哦,五條悟被封印了的消息好像也是他們傳出來的。”
“話說五條悟都被封印了,剛才在那邊打架的人又是誰啊,威力那麼大。還有剛才那個衝擊波?一下子又掀了好多人過來,把‘帳’都給一口氣衝破了啊。”
“應該跟剛才把我們送出來的是同一個人?啊,‘帳’破了也就意味著電子通訊又開始恢複了,我們可以通過監控看到那邊的畫麵……如果還有線路沒被破壞的話。”
虎杖悠仁怔怔地聽著,高速運轉的大腦試圖讓他從這段對話中獲取更多的情報。
他是被那少年特意送出來的?
難怪剛才那道光波除了把他掀飛,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傷害。
仿佛……隻是想要將他帶離那裡一樣。
但是,那少年呢?那些特級呢?現場隻有他還留在那裡嗎?已經經過了兩輪車輪戰的他還耗得下去嗎?
虎杖悠仁望著那光波出現的中心,心中忽然湧起了如浪潮般一陣又一陣的憤怒和無力。
為什麼他那麼弱小?為什麼他的實力不足以去幫助他人?為什麼他隻能旁觀、隻能受人關照?
“啊,看見畫麵了。”
聽到這句話,虎杖悠仁下意識地抬頭,和這群穿著製服的人一起看向電子屏幕的中央。
而令他們驚訝的是,畫麵中並沒有人在打鬥,這也是傳來這個畫麵的無人機還能夠繼續存活的原因。
但是……
畫麵中心有一個人。
他紮著丸子頭,身披寬鬆的袈裟,麵前有一個由四個方塊組成、中間有一隻詭異的大眼的東西。
被方塊困在中間的少年,正是……剛才將他送出來的那位。
虎杖悠仁瞳孔放大。
而與此同時,仿佛終於願意搭理一下這群待在場外偷窺他們的小蟲子,那個丸子頭男人先是回頭衝著無人機一笑,似乎是在打招呼。然後,他又輕飄飄地一揮手——電子屏幕上的畫麵就變成了一片雪花。
很顯然,那架用來拍攝的無人機已經被對方隨手打爆了。
在場,有位年紀比較大的咒術師低聲念出那個丸子頭男人的名字:“夏油傑?他沒死?!”
“當年不是五條悟親手處決的他嗎?現在他怎麼活著!”
而在眾人嘩然的時候,虎杖悠仁卻將注意力放在了另一邊。
“……獄門疆。”
虎杖悠仁眸光閃動,緩緩吐出了這個名詞。
其實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任何關於“獄門疆”的消息,也根本不知道這是用來乾什麼的。
不過從剛才那位神秘少年的隻言片語來看,那恐怕就是詛咒師們用來封印五條老師的道具。
是什麼道具能夠一口氣封印兩個那麼強大的人?
或者說……
他記得封住五條老師的那個容器看,還在地下無法移動吧?
所以這是……有兩個獄門疆?
……
在遙遠的另一個世界,才剛因為突然軟倒而被隊友們簇擁著關心的長發少年聽到了從另一個自己的心底斷斷續續傳過來的心聲:
“小清瀨,第二個獄門疆上,有‘時間’的氣息。”
“是那個校園祭啊,小清瀨。”
清瀨春澈睜大眼。
兩年前,國二的校園祭?
……
“現在才反應過來嗎?真不愧是‘傲慢’的神明呢。”
紮著丸子頭的男人端詳著自己手中長滿了眼睛的方塊,笑道:“真是可惜,我們一直以來利用的,也正是您的——傲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