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昊在宮門口處動手,暴打了張家兄弟一頓,還廢了他們的手腳。
眼線眾多,難以遮掩,說是眾目睽睽之下也絲毫不為過。
要不了多久,此事就會傳遍整個宮城,然後皇城,乃至整個京城!
“既然中山侯心中有數,為何還要這樣做?”
陳寬停下了腳步,轉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湯昊。
他這位內相大人,第一次對身旁這位中山侯心生警覺。
此子看似衝動魯莽,實則謀而後動!
明明知道如此行事,會將事情徹底鬨大,鬨得人儘皆知、沸沸揚揚,而且他還斷人手腳,直接廢了那張家兄弟!
那麼,他這麼做,是想乾什麼?
湯昊也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這位司禮監掌印大太監。
“大璫不覺得,陛下身上的束縛太多了嗎?”
陳寬聞言一怔,愣在了原地。
“文臣縉紳運用禮法,給大明皇帝套上了一層一層的枷鎖,希望大明皇帝能夠活在他們製定的這些條條框框裡麵,做個垂拱而治的天子,將朝堂話語權交給他們自己就好。”
“而後宮太後則是利用孝道,又給大明皇帝套上了一層枷鎖,凡事都要崇尚孝禮,哪怕她這位太後做錯了,皇帝也不能指責不能批評,就比如這張家兄弟一事!”
“束縛太多,掣肘太多,哪怕大明皇帝再如何雄心勃勃,最終也會在這些條條框框的束縛之下,被磨平棱角,被澆滅熱血,最終歸於平庸,就比如先帝爺!”
“所以……”陳寬暗自深吸了一口氣,追問道:“你這麼做是想要……”
“嗯,讓陛下與太後決裂,徹底斬斷這一層束縛!”
湯昊滿臉無所謂,笑道:“陛下想要中興大明,則必須富國強兵!”
“而富國強兵之前提,就是整頓吏治、革新弊病、打趴文臣……這些事情,不管哪一樣都不是容易的!”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如今對陛下而言,至少要確保宮城安穩,全都在他掌控之中,而仁壽宮的張太後,其實就是最大的變數!”
“陛下與文臣縉紳鬥,與宗法禮製鬥,與天下士紳鬥……他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再去應付後宮那些破事兒,大璫明白我的意思嗎?”
後宮那些……破事兒?
中山侯啊中山侯,你可真是敢說啊!
陳寬眉毛一挑,有些啞然失笑。
“這些話,中山侯以後切莫再提。”
“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說不定會就會惹來彈劾攻訐!”
湯昊笑嗬嗬地點了點頭,道:“自是如此,隻道與大璫一人聽即可!”
二人相視一笑,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
很快乾清宮到了,陳寬先行入內,跟小皇帝彙報了一下結果。
然後小皇帝這才傳見湯昊,不曾想一進去,小皇帝舉著天子劍就要砍人。
湯昊麵無表情地伸出手,直接按住了小皇帝的腦袋瓜。
“彆鬨嗷,給你把差事辦好了!”
“辦好你大爺啊!”朱厚照破口大罵道:“朕讓你教訓他們一頓,可你這野人倒好,直接給人廢了!”
“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瞞都瞞不住,你就不能去個沒人的地方?”
湯昊聞言咧嘴笑了笑,他要的就是這般效果。
“你還笑!”
小皇帝憤怒地咆哮道,然後一把扔掉了手中劍,背著手踱步不止。
“你這麼一鬨,外朝肯定會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彈劾你,朕該怎麼辦?”
“彈劾什麼?”湯昊滿臉無辜地笑道:“分明是這張家兄弟囂張跋扈,對本侯出言不遜,本侯被逼自衛反擊,所以打了他們一頓,算什麼大事?”
啊這……
自衛反擊?
斷人手腳?
陳寬和小皇帝麵麵相覷。
二人第一次見識到了這位中山侯的無恥!
“陛下,其實外廷那邊倒無所謂,張家兄弟人嫌狗厭的,被臣暴打了一頓,指不定多少人拍手稱快呢!”
湯昊分析道:“就算有人想趁機搞事情,彈劾攻訐於臣,陛下大不了降下些象征性的處罰就行了,罰俸幾個月,意思意思。”
朱厚照聽到這話,沒好氣地瞪了湯昊一眼。
他現在確實很後悔,就不該放這個野人出去鬨事。
現在好了吧,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誰曾想這野人真敢斷人手腳啊!
陳寬在一旁低聲開口道:“陛下,真正的麻煩,其實不是外廷,而在於……”
話音未落,張永匆匆走了進來。
“陛下,仁壽宮那邊來了人,傳召中山侯!”
果然來了!
小皇帝臉色變了變,一陣陰晴不定。
湯昊麵無表情,等待小皇帝下決心。
你想要中興大明,那就要拿出足夠的魄力和勇氣。
否則,那你就像你爹那樣,一輩子活在文臣縉紳給他編織的美夢裡麵,做個糊塗蟲就行了!
事實證明,正德皇帝不是弘治皇帝,至少現在不是。
“野人,朕陪你一起去!”
“彆怕嗷!”朱厚照像是在安慰湯昊,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這一次咱們占著理,錯的是她張家人,母後還不至於如此是非不分!”
聽到這話,湯昊頓時笑了。
“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