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
張太後正滿臉怒容,在殿裡來回踱步,想著心事。
就在方才,她的眼線來報,中山侯湯昊竟然在宮門口處行凶傷人,而且傷的還是她那兩個弟弟!
驟然間聽聞這個消息,張太後瞬間就怒到了極點。
原本,因為南苑猛虎案中,湯昊冒死救下了皇帝朱厚照一命,所以張太後對湯昊極為感激。
畢竟她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而且現在還沒有孫子。
可想而知,如果小皇帝出了什麼閃失,那她這個太後就將徹底失勢,未來的日子注定會十分淒慘!
是以,張太後本是很感激湯昊的,還想著抽個時間賜宴湯昊,以示恩寵之心。
可是誰曾想,還不等她賜宴,這湯昊就如此張狂跋扈,直接在宮門口處將她那兩個弟弟毒打了一頓!
甚至據眼線稟報,她那兩個弟弟,傷勢極其嚴重,斷手斷腳,甚至極有可能會落下殘疾!
一想到這兒,張太後心中對湯昊的感激,也全都變成了怒火與怨恨!
她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男人,就是丈夫和兒子。
除此之外,就是她的娘家人,現在也就是張鶴齡和張延齡這兩個弟弟!
老張家出身並不好,隻是尋常普通人家,她父親張巒是個秀才,以鄉貢進入國子監,可屢試不第,使得老張家那時生活艱難,很是拮據。
那段苦日子,張太後一直曆曆在目,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她被選為皇太子妃,飛上枝頭變鳳凰後,張太後就一直想著回饋家人,對自己家人要好一些。
畢竟大明王朝的皇後,絕大多數都是出自民間,這是太祖高皇帝的祖訓。
這位太祖高皇帝出身貧苦,白手起家剪滅群雄,這才成為皇帝登臨帝位,他深知外戚乾政的危害,因此在《女訓》中明確規定,後妃遴選時應慎選良家女,進者弗受,因此大明的皇後多采自民間。
而張太後自問自己也不是什麼野心勃勃之徒,隻想要相夫教子,做個老實本分的賢妻良母就行了,唯一可能做錯的地方,就是縱容自己那兩個弟弟,僅此而已!
結果,她都已經這般容忍退讓了,卻還是有人欺負到了她的頭上!
張太後很惱怒,也有資格惱怒!
那兩個可都是她的親弟弟!
兩個弟弟就這樣被那湯昊給廢掉了!
不管這中山侯是何人指使,張太後都要讓他付出代價!
真以為先帝爺走了,哀家就會任由你們給欺負了不成?
一念至此,張太後臉色陰沉如水,當即冷冷問道:“那湯昊怎麼還沒來?”
“回稟娘娘,已經著人去宣了,估計是東官廳太遠,須得等等。”
“再派人去催!”張太後怒喝道。
“是!”
一名小宦官忙奔出去了。
整個仁壽宮此刻都有些風聲鶴唳,情緒緊繃。
那天殺的中山侯不知道抽什麼瘋,非要去招惹壽寧侯和建昌伯。
現在好了,太後娘娘勃然大怒,萬一她要處死這湯昊,誰能勸得住她老人家?
嘖嘖,真是可惜了一員虎將啊,非要自己找死!
正當這個時候,一名宦官進來稟報。
“太後娘娘,中山侯到了,正在殿外侯著!”
“宣進來!”張太後怒氣衝衝地喝道,“哀家倒是想要看看,誰給他的這個膽子,敢廢了哀家的弟弟!”
“太後娘娘有旨,宣湯昊覲見!”
隨著張太後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宮女和宦官在她的座位前拉起一道幔帳。
太後接見大臣是可以,但不能直見,必須有所阻隔,這是深入人心的宗法禮製!
不然垂簾聽政,為何要“垂簾”?
因為禮法,因為禮教!
甚至嚴苛一點還會有史官在場,記錄下太後與大臣的對話內容。
不過今天沒有,張太後喚湯昊前來,就是要問罪於他的,豈會讓史官在場,平白給自己留下罵名。
此時湯昊經過層層搜身,解去了一身甲胄,這才得以進入大殿,單膝下跪行禮。
“中山侯湯昊,叩見太後娘娘!”
“湯將軍免禮!”
簾帳的另一麵,張太後的語氣很是平淡。
她畢竟貴為太後,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不會像個潑婦一樣,直接就劈頭蓋臉地問罪湯昊。
儘管,她心中對這湯昊極為不滿,但表麵上卻是看不出來。
“多謝娘娘!”
得了太後開口,湯日天就直接站起身,垂手而立。
張太後透過簾幔仔細打量了湯昊一眼,忍不住滿臉驚容。
隻見這湯昊身材高大,魁梧雄壯,隻是剃發除須,像個野人蠻夷一般,乍一看去就讓張太後很是不喜。
“湯將軍,哀家聽聞你方才在宮門口處,與哀家那兩個弟弟起了衝突,可有此事?”
按照張太後的想法,先坐實這湯昊行凶傷人的罪名,再交由刑部下獄論罪,拷問出那幕後主使,從而再將這些亂臣賊子給一網打儘,讓他們看看惹怒一位當朝太後是什麼下場!
湯昊躬身施禮道:“回稟太後娘娘,確有此事,但錯並不在臣,而是在於建昌伯!”
“當時臣出宮的時候,恰巧路遇壽寧侯與建昌伯,不曾想建昌伯言稱臣擋了他的路,讓臣趕緊滾到一邊去,不然就要打斷臣的狗腿!”
聽到這話,張太後頓時眉頭一皺。
她太了解自己那兩個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