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某處值房。
權勢滔天的劉瑾劉大伴,此刻正好整以暇地飲著茶水。
西廠提督穀大用和東廠提督馬永成,兩個實權太監,全都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
很快一名甲士前來稟報,道:“大璫,中山侯已經衝破了石文義等人的阻攔,強行進了乾清宮。”
劉瑾聞言眸光一冷,隨手揮了揮打發走了甲士。
但他卻是依舊麵無表情地喝著茶,似乎對此並不在意。
見此情形,穀大用和馬永成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這位劉大璫葫蘆裡麵裝的什麼藥。
“大璫,那湯昊這就去麵聖了,您難道不擔心嗎?”
穀大用硬著頭皮追問了一句,熟料劉瑾聽後隻是嗤笑了一聲。
所以啊,就算他湯昊去麵聖了,就算他見到了小皇帝,那又有什麼用呢?
木已成舟,已成定局!
“明日陛下會親自召見,還請湯侯……”
也就是劉瑾提前打了招呼,所以石文義與劉璋才會縱容放行,湯昊才能夠暢通無阻!
眼見劉璋讓開了道路,一眾甲士麵麵相覷,最終還是選擇了放行。
更何況他這個中山侯,現在早就是個有名無實的孤家寡人,京軍兵權重新回到了文臣縉紳手中,被新任兵部尚書楊一清執掌,湯昊現在連一個京軍戰兵都調不動了!
文淵閣大學士李東陽主動找到了他,尋求聯手,共同鏟除掉湯昊。
湯昊麵無表情地繼續前行,拳頭不自覺地緊握在了一起,虎口都掐得發白。
千戶統領劉璋硬著頭皮開口道,希冀著能夠嚇退這個凶人。
開玩笑,四衛禁兵又不是什麼擺設,他們的職責就在於戍衛宮廷,保護皇帝陛下的安危!
以前是張永,現在卻是湯昊!
此刻湯昊已經直接闖到了寢宮門口,不出預料地被甲士給攔了下來。
“今日和明日,有什麼區彆嗎?”湯昊嗤笑了一聲,隨後取出了那快入宮印信。
終於,機會來了。
看著眼前這扇緊閉的大門,湯昊直接一腳踹了過去,下一刻房間裡麵傳出了驚惶聲音。
“擔心?擔心什麼?”
南苑猛虎案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野人,驚險救下了皇帝陛下,卻將他劉瑾一腳踹進了無儘深淵!那
那一腳,踹斷了他劉瑾三根肋骨,也將他劉瑾踹進了錦衣衛詔獄,飽受錦衣衛的酷刑折磨之苦,持續了整整一個月之久!
他劉瑾現在是權勢滔天的乾清宮總管太監,而李東陽則是執掌內閣的元輔大人!
二人聯手之下,區區一個中山侯,又能算得了什麼東西呢?
所以劉瑾與李東陽立刻展開了行動,雙方互相配合之下,總算是將這方朝堂給換了天地。
湯昊深深地看了劉璋一眼,來不及多想直接大步走進了天子寢宮。
“都隨咱家去這乾清宮!”
他這輩子,最痛恨兩個人。
“印信在此,本侯可以隨時入宮麵聖!”
“一起看看這出好戲!”
劉瑾施施然地起身,大笑著開口道。
再者,劉瑾其實倒是喜歡這湯昊去大鬨一場,徹底消磨掉皇帝陛下對他的最後那點信任,然後借此機會將這個該死的野人給……千刀萬剮!
劉瑾把玩著手裡麵的杯盞,自顧自地輕笑道:“反倒是他湯昊,擅殺錦衣衛千戶,擅闖宮闈禁地行凶傷人,強闖宮禁意圖謀害天子……這些罪名安到他湯昊頭上,咱家看這個莽夫,這次還怎麼活!”
“你們倘若再加以阻攔,本侯不介意再殺幾個人!”
劉璋見狀咽了口唾沫,到底還是選擇讓開了道路。
“陛下說了今日不見您!”
事實上,如果不是劉瑾故意為之,這位中山侯彆說什麼硬闖宮禁了,他在乾清宮門口就會直接被早有準備的禁軍甲士給當場射殺!
先前因為一刀砍死了那個劉瑾心腹楊玉,而後又在乾清宮門口硬闖了一番,導致湯昊此刻渾身上下都是淋漓血跡,看起來異常猙獰可怖。
不管是什麼公侯勳貴,亦或者什麼朝堂重臣,未得皇帝陛下的傳召,私自闖入宮闈重地,那都是形同謀反,四衛禁兵可以當場將其拿下,如若遭遇反抗,直接格殺勿論!
其二則是身為千戶統領的劉璋下了命令,眾禁軍也隻能執行,就算最後真出了什麼問題,那也怪不到他們這些禁兵頭上。
其一是因為中山侯確實手持入宮印信,加上先前他屢次入宮都是暢通無阻,深受皇帝陛下器重信任,所以眾人也沒有多想。
李東陽那一日說的確實不錯,湯昊出海就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否則等到這個野人返回大明,那可就晚了。
“乾清宮裡麵,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湯侯請回吧!”
話音一落,劉瑾便將手中杯盞狠狠砸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穀大用和馬永成不敢拒絕,老老實實地跟隨劉瑾來到了乾清宮。
可他劉瑾到底還是硬撐著活下來了,在宮內苟延殘喘,任人欺淩羞辱,一直在等待機會!
“走吧!”
還沒見到朱厚照這個小皇帝,遠遠地就聽見了一陣陣的嬉笑享樂聲,夾雜著某些不可描述的靡靡之音。
映入眼簾的,是衣冠不整的大明皇帝陛下,此刻正抱著一個麵容昳麗的孌童,滿臉驚怒之色。
沒錯,孌童。
“孌”字,本意形容“美好”,部首為“女”,即“相貌美麗的女子”。
從南北朝開始,龍陽之風盛行,孌字與童搭配,意指被達官貴人當作女性玩弄的美少年。
一直到了明清,淫狎孌童的風氣更盛,幾乎沒有禁忌。
比如那位赫赫有名的詩書畫三絕鄭板橋,就豢養了一個“性敏貌美”的孌童,深得鄭板橋喜愛,當時還有一個優伶(戲子)王稼長得“妖豔絕世,舉國趨之若狂”,與鄭板橋等縉紳貴人淫亂,也是一位傳奇。
沒錯,就是孌童。
劉健先前用茶水寫的那兩個字,就是“孌童”。
這也是為何連他都諱莫如深,不敢直言提及的真正原因!
這也是為何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會如此焦急,不惜各自連下三道懿旨去登州水城,強令湯昊一旦返航便即刻回京的真正原因!
隻是湯昊難以理解,他離京之時,那個野心勃勃銳意中興大明王朝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怎麼就偏偏就染上了好孌童好男風這種鬼東西?
嘿,多新鮮啊!
大明王朝的正德皇帝,今年不過十七歲的少年天子,放著後宮佳麗不去寵信,連朝政什麼的也全都不管不顧了,整日在龍榻上麵跟孌童做“擊劍運動”!
莫說是劉健、謝遷等元老重臣感到失望,湯昊此刻看清眼前這一幕後,都隻覺得惡心!
瞧見來人是湯昊後,朱厚照先是一驚,然後沒好氣地瞪了湯昊一眼。
“鳳兒彆怕,這是朕的野人回來了!”
“朕可告訴你,他可是朕的大將軍,以後還要率軍北伐呢!”
那喚做“鳳兒”的孌童滿臉驚惶之色,死死地躲在朱厚照懷裡,麵容昳麗,妖豔傾城,再搭配上此刻楚楚可憐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眼瞅著湯昊滿身血汙,嚇得自家鳳兒身子發抖,朱厚照頓時就不樂意了,皺眉道:“野人,你這是怎麼搞的?渾身血汙像什麼話?哪有這樣來麵聖的?”
“這樣吧,你且先回去休息一日,明日朕再傳召你。”
話音一落,朱厚照就不再理會“他的大將軍”了,而是溫聲細語地哄著懷裡的佳人,還儘用些粗鄙詼諧的話語,逗得那“鳳兒”轉瞬就眉開眼笑,哪裡還有半分驚惶的模樣。
湯昊見狀默然不語,然後大步走上前去。
他這突然的舉動,嚇得在寢宮內服侍的宦官宮女驚慌失措,急忙厲聲嗬斥道:“中山侯,你想做什麼?還不速速退下!”
這尖銳的嗓音,驚醒了正在“你儂我儂”的二人。
朱厚照扭頭一看,卻是嚇得驚怒交加。
“湯昊!”
“你想乾什麼?”
“滾出去!”
然而,他的這些話語,並沒有任何用處。
湯昊若非下定了決心,那就不會入宮!
湯昊若非下定了決心,那就不會應老首輔劉健所求!
湯昊若非下定了決心,那就不會做這些事情,而是老老實實地交出兵權,去做個錦衣玉食的中山侯爺!
所以,湯昊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巴掌將擋在身前的宦官給扇翻在地,然後大踏步衝上前去,抓住那孌童鳳兒的腳踝,直接將其從龍榻上麵硬生生地拽了出來,隨即反手掐住了這孌童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