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皆是堅毅神情。
因這三年唐氏並未給岑明城等人添置物件,岑明霜兄妹並紅菱主仆幾人用過午食便將為數不多的衣物與首飾收拾在一個箱籠內,原先跟著岑明霜離京的那些扈從早就連賣身契也落在岑明霜手裡。
如今與唐氏決裂,他們雖有掙紮,卻也不得不幫著主子收拾東西,一行人直奔青鬆精舍而去。
待到晚間用過暮食,眾人才算安頓下來,岑明霜正待將那卷書冊取出,青鬆精舍外便有人急切叩門:“岑郎君!岑郎君可在!”
她聽出來人是蔣提刑身側長隨,連忙令人開門,才見得那小童,她便有所揣測:“可是江匪之事出了什麼岔子?”
“正是!那接頭宅院被人提前埋了硝石火藥,咱們的人才進去便儘數重傷,最要緊的,還是那周邊都有百姓居住,如今火藥傷及無辜,京兆府正帶人來問!”
這小童滿臉熏黑,神情焦急:“我家大人亦受傷不輕,眼下正在客驛養傷,實在無法見人,那京兆尹卻急著要將江匪提審治罪,如今隻有您能主持大局!”
岑明霜明了,當即點了人手直奔大理寺而去,臨行前她匆匆抓起在桌麵上擺放的一片金葉。
無論此事是她判斷有誤讓那江匪趁機鑽了空子坑害眾人,還是那江匪背後靠山提前設下陷阱,她都不能讓那江匪從自己手裡離開!否則一旦脫離掌控,是死是活,便由不得她來主導!
岑明霜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到時,京兆尹眾人正在大理寺內與大理寺卿並浙西路領來的幾位官差對峙,滿堂朱袍青衫,岑明霜卻一眼看見立在其中的楚懷玉。
她呼吸微微一窒:此事還有他插手其中?
然而此刻萬分危急,岑明霜顧不得多想,快步近前,俯身作揖:“下官拜見……”
她話才到嘴邊,驟然頓住:原先並未見過京兆府幾位堂官,初回京都也不大認得出人。
加之此刻來得匆忙,她隻來得及匆匆掃了一眼官袍顏色。
服色倒是對得上,但究竟是不是那位京兆尹,還在兩說間。
“朱大人。”岑明霜踟躕隻有短短一瞬,旁人尚未看出,卻有人先行一步開口替她解惑,“既然如今蔣提刑重傷在床,隻怕一時間也得不出個結果,不妨先安撫民眾,再做打算,您貴為京兆尹,總該以黎庶性命為重。”
京兆尹朱成蕭冷哼一聲:“蔣提刑查案不明,縱容惡匪生事,在本官治下如此放肆!不知又將本官置於何地!”
眼見朱成蕭半步不動,渾然不將楚懷玉方才提及百姓性命,岑明霜心底微冷:在如今官員眼裡,自身威嚴遠比黎庶性命要緊。
她咽下怒意,上前拱手:“下官浙西路提刑乾辦岑明霜,拜見朱大人。”
“江匪一事乃下官疏忽,辦事不周以至勞累大人煩心,願向大人賠罪。”她俯身,姿態放低,有意將袖口微微向下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