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一無所得。
眼前人如園中牡丹,而三年前的楚懷玉,宛若尋常人家瓦盆中將養著的一枝酢漿草,二者雲泥之彆,她卻一心隻要那枝酢漿草。
“岑郎君……我並非責備,我隻是……”楚懷玉見她久久無言,麵露焦急,又溫馴地垂下眉目,一如馴服的羔羊般順從,他垂眼俯首,竟橫生出柔弱之姿,“……我不該做郎君的主,但朱成蕭族妹如今頗得盛寵。”
“……我隻是,我隻是怕你吃虧。”一隻纖細的、骨節分明的手帶著哀求意味,小心翼翼地牽上岑明霜的衣袖,他指尖連發力都不敢,隻是微微勾纏著求饒。
橙黃色的燈光蔓延在他光潔如玉的側臉上,映照那雙多情眼,發絲低垂,搔過岑明霜手背。
“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岑明霜無端想起這句詩,她看向楚楚可憐的眼前人,終於在其中尋覓到三年前的舊日倒影,但那顆心卻愈發冷硬。
被楚懷玉近乎虔誠般挽留在掌心的衣袖,被她緩緩抽出,如嚼酸梅,她心頭酸脹,聽見自己的聲音:“你焉知三年前,你不是那芸芸眾生中一人?”
“楚郎君。”她喚他,原本想要將他帶回正途的一顆心如投冰水,冷得發痛,“我原先當你與鎮遠將軍等人為伍,是這三年我未能親自照看你之過。”
“我時常後悔,當時為何不將你帶在身邊,前往浙西路赴任,興許路上苦一些,但你在那般境地時尚能逃出生天向我求援,應當是生性堅韌之人。”
她愈說,語氣愈平,楚懷玉像是察覺到什麼,慌亂而惶恐地開口:“岑郎君!我並非不在乎他們性命!我有心取締朱成蕭,你聽我……”
他辯解的話被岑明霜打斷,在他哀求甚至含淚的目光裡,岑明霜微微笑了笑:“你或許是當真有心取締朱成蕭,今日你甚至還開口勸說他。”
“但在你眼裡,那些百姓的性命,不過是墊腳石,隻要能達成目的,填入多少無辜性命都不要緊,所以你來勸說我,告知我不該為難朱成蕭,或許我今日確實是意氣用事,得罪了未來的國舅爺。”
“但這等庸才,這等草菅人命之人,我斷不會終日屈居其下!”
“如今我隻後悔當日對你伸出援手,算算日子,我離京不久,你便攀上鎮遠將軍府,一舉登科,想來你本性如此,與人無尤。”
她話音落下的刹那,楚懷玉眼底光彩寂滅,他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在岑明霜漸行漸遠的身影裡儘數湮滅。
那盞為他照亮前路的燈光,漸漸轉入拐角處,與他分道揚鑣。
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楚懷玉艱難地扯動唇角,似哭似笑,目光卻再次堅定起來。
他轉過身,與岑明霜背道而馳,兩人的腳步聲,在狹窄石道內,從彼此糾纏,到互不可聞。
岑明霜提著風燈走到關押那江匪的牢房前,伸手叩門。
聲響在四處蕩漾開,牢房內卻無人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