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流連說不是女人養家,林珩略鬆了一口氣,至於什麼男女平等由她去吧。“咦,你這麼能乾的一個人,怎麼找了一個沒房的男人呢?是貪圖他的美色嗎?”
“哪跟哪啊!我買房子時還不認識我丈夫呢!他的房子不如我的房子新,也不如我那兒清淨,所以才住在我那邊兒的。其實他的房子比我的值錢,他有一套小房子是父母留給他的,還有一套是自己按揭買的。我們結婚後,鬨時疫,飯店裡不能正常開業,我掙不到錢了,他怕我憂心,便把他那套大的房子賣了,把我剩下的貸款還了,剩下的錢讓我拿著零花,”
流連誇獎前夫,林珩無語,“那個男人是做什麼營生的?”
流連道“他在市政府工住,辦公室主任,管單位裡一切與公事有關的瑣事。”流連其實並不十分了解林恒的工作內容,便把自己知道的跟林珩描述了一遍,“噢,典史!”林珩終於點了點頭,發自內心地高興——他的前程絕不止典史,他不希望自己被流連曾經的丈夫比下去,儘管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典史也是從七品,為什麼會娶一個廚娘呢?難道是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還是他容貌十分醜陋?”
“瞎說什麼呢?他們要宴請彆人,選了我們的飯店,我是主廚,自然要與他商議菜色酒水等等,一來二去熟了,他便抱了一束玫瑰來追求我。我們男未婚女未嫁,光明正大結了婚的。”其實林恒是二婚,當時已離異多年,不過流連不打算細說,反正死無對證,就彆自降身份了——畢竟這個時代頭婚跟二婚有本質的區彆。見林珩仍是滿腹疑慮,流連耐心道“有次做牛頭鼎,我放材料有點拿不定主意,他便說客人多是本地農民,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客人十有八九口重,他覺得我還算聰明,便自己來提親。我們那裡不太講究身份,隻要男女二人彼此心儀即可!”越說越讓人摸不著頭腦,越不明白越要聽,二人喁喁至天亮。
昨夜不知何時下起鵝毛大雪,地上覆了厚厚的一層雪被。林珩抄起竹帚掃出一條小路,回了自己屋裡。流連忙出來填了火,雪還在下,倒不是十分冷,雪花很快蓋住了剛掃出的小徑,後邊院裡修文夫婦也有了動靜,修文扯著嗓子喊修武起床掃雪。流連出來站在門口,見兄弟倆急急地跑過去,甚至顧不上跟流連打招呼。林珩已經掃出一條小徑往東邊兒院裡去了。流連也不好乾站看,便起身走到前邊,老孫在老太爺院裡清理雪,頭上冒著騰騰熱氣。流連拿出一兩銀子吩咐老孫買羊肉去,這種天氣太應該弄個鍋子驅驅寒,可惜這個時代沒有這種吃法,沒事兒,流連吩咐柴媽汆羊肉丸子,湯裡煮些豆腐菜葉,熱騰騰的,所有人都很滿意。林珩揩去臉上的汗,商量晚飯就吃羊肉包子。老太爺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點點頭道“掃雪怪累的,讓底下人也跟著吃包子吧。”朱媽媽點點頭出去了。
下午翠翠回來了,跟朱媽猜的差不多,翠翠悶悶的。
午後雪止了,風嗖嗖地,地上殘存的雪糝子都凍硬了,踩上去咯吱咯吱響,翠翠照例去燒地炕,怔怔地坐著,凝視著跳動的火焰,眼中滴下淚來。
流連沒有多說什麼,人總不能靠彆人寬慰,朱媽媽終歸心軟,慈愛地摸摸她的頭,掰開揉碎把其中的道理給她講。翠翠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一時接受不了現實而已。
雪化得差不多了,鄉下看墳的進城來送糕麵豆腐年雞年豬順便買年貨,車上捎了一個姑娘,個子不小,乾瘦,低著頭不說話。
翠翠是個好事兒的,很快就跑回來告訴流連,這姑娘一臉大疤,醜的沒法兒看,還是個聳肩兒——聳肩兒不同於羅鍋,雖然都是直不起腰來,估計是要進府當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