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不是景月衫主動吸取的,而是她體內的魔息再次失控了,開始瘋狂吸取四周的魔氣。
景月衫此時隻感覺自己快被蜂擁而入的魔氣撐爆了,經脈和丹田都在咯吱作響。
若不是黎昕魔君用魔骨重塑了她的經脈和丹田,她可能現在就已經爆體而亡。
饒是如此,她現在還是處於非常艱難的境地。腦海中的清明眼看就要消失,她眼中的魔氣來回反轉著,正拚儘全力運轉功法壓製體內亂竄的魔息。
魔氣膨脹到極限後,景月衫隻覺丹田轟然一聲炸了,她的眼前一片空白,恍然間聽到雷聲在耳旁炸響,下一秒就已經淹沒在雷暴之中。
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景月衫隻覺身體從裡到外無一不痛,整個人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然而她還得撐住,暴戾的魔氣還在經脈丹田內亂竄,隨時都要將她撕裂,她必須全神貫注的運轉功法,壓製亂竄的魔氣。
雷聲一聲接一聲的在耳旁炸響,眾人眼見景月衫好不容易度過了三道天雷,正要上前去查探下她的情況,誰料頭頂的劫雲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越發厚重起來。
翻滾的烏雲像是要傾瀉下來一般,烏壓壓的籠罩了大片天空,雷電在烏雲中閃爍,瞧著下一秒就要劈下來。
眾人心中一沉,自來隻聽過大氣運者在渡元嬰天雷時有九轉天雷,沒聽說過晉升合道也要多捱幾道天雷的,景月衫這到底是什麼運氣?
薑修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他看著上空不停翻滾的劫雲,不可置信的道:“竟是滅殺天雷!”
此間世界出現天道不容之人,便會降下滅殺天雷將之抹殺。例如蒼越這等已然飛升上界之人,就不可在下界待太久的時間,否則就要被天道降下的滅殺天雷抹殺。
景月衫隻是晉升合道而已,遠遠還達不到這個世界所能承載的極限,為何會引來滅殺天雷?
來不及思索為什麼,第一道天雷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的朝景月衫狂劈了過去。
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再次淹沒在一團雷暴之中。
薑修然在一旁急得雙手攥拳,卻也知道天雷一旦落下,便隻能她自己去抗。
滅殺天雷鑽進她身體的每個角落,在其中大肆破壞,景月衫的經脈裂出細細裂紋,眼見整個人就要被撕碎。
然而天道就是要將她滅殺,她剛剛扛過第一道天雷,第二道天雷已經轉瞬即至。
天雷所帶來的肅殺之意將她緊緊籠罩,景月衫瞳孔微縮,她絕對頂不住這道天雷,難道今日就要死在這裡?
白光即將到來的那一刻,景月衫的心中反而格外平靜。
到底還是對不住蒼越了,她都沒有好好跟他告個彆,現在心中隻有無儘的遺憾。
滅殺天雷帶著滾滾的殺意,轉瞬間已經到她麵門。
景月衫閉上了眼,沒想到最終還是沒有逃脫這個結局,但我已經儘力,罷了……
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景月衫猛地張開眼,卻見麵前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替她將這道天雷牢牢擋住。
景月衫目眥欲裂,大喊道:“父親!”
薑修然將她牢牢護在身後,自己迎上了那道仿佛要毀天滅地的天雷。
“父親!”景月衫眼眶含淚,“你為何……”你為何要如此?
她與薑修然談不上親近,腦海中的記憶也顯示從小到大薑修然並沒有過多的參與她的成長,她是長於景樂章膝下的,與父親並沒有過深的感情。
而此時,薑修然卻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為她擋下天雷,她如何回報?
她其實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然而占了這個殼子,她就已經是景月衫了。她待父母恭敬大於親近,萬萬沒想過要父母為她付出那麼多。
眾人驚呼中,薑修然已然抗下了一道滅世天雷,頭頂的烏雲翻滾著沸騰著,仿若這時才發現這裡還存在一名修為已到極限的渡劫修士。
頭頂的天雷又在醞釀,薑修然拚命壓製住翻湧的氣血,轉頭對景月衫道:“我今日就將飛升上界,告訴你母親……”
他聲音頓了頓,急速道:“告訴她我不等她了,讓她以後儘管走自己的路,不要再顧忌我……”
景月衫愣住,這不是滅殺天雷嗎?
難道說薑修然的修為早已到達了巔峰,隻待度過雷劫便要立馬飛升?
圍觀的其他修士顯然也是驚呆了,萬萬沒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會那麼戲劇,先是景月衫晉升煉虛,再是薑修然今日便要渡劫飛升。
數萬年間飛升的修士是越來越少了,千年裡竟隻有太虛元府的蒼越成功飛升。修仙界的其他修士原本已經快絕望了,誰料今日還能見識到另一位渡劫修士飛升。
大家不禁打起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直盯著薑修然看。
這可是渡劫修士的飛升天雷劫,今日有機會近距離好好揣摩一番,絕對對自己的修為大有助益。
被劈的對象換了個人,劫雲陡然間將注意力放在了薑修然身上,比起隻是合道的景月衫,已經修為達到上限的薑修然顯然存在感更大點。
劫雲在上空咆哮著翻滾著,一道更粗更壯的天雷直挺挺的朝薑修然劈去,一道剛劈下,另一道已然接連而至,薑修然就這樣在極短的時間裡扛過過來三道天雷。
風漸漸吹拂了過來,劫雲緩緩散去,露出蔚藍的天空。
風越來越大,以薑修然為中心席卷了在場的所有人,每個人都覺得身心暢快了起來,這才驚奇的發現原來吹來的不是風,是天雷後的靈氣沐體。
景月衫方才度過天雷後便立刻迎來了滅殺天雷,因此身體受到的損傷還沒有恢複,此時在靈氣浴體之下,渾身的傷勢也在緩緩修複。
然而她卻眼眶微紅的看著薑修然,語氣哽咽,“父親,你要走了嗎?”
薑修然緩緩點了點頭,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我自小沒有陪伴你左右,為你做的實在太少了,還強行為你定下了那樁你不情願的婚事。”
“好在蒼越是個值得托付的人,他既然已經下界,你日後定要跟他好好過日子,至於你母親……”
他頓了頓,接著道:“日後你要與你母親好好相處,切莫再惹她生氣。”
景月衫點點頭,深呼了一口氣將眼中的酸澀壓了回去,“父親放心,我會照顧好母親。”
薑修然欣慰的點了點頭,看向宗門的其他修士,“今日太過匆忙,我沒什麼好交代的,望爾等日後好好修煉,不負宗門。”
圍觀的修士抱拳齊聲道:“謹記修然仙君的教導!”
是了,薑修然已然度過了天雷,馬上天門就要洞開迎他飛升上界,他現在已經是眾人口中的仙君了。
下一刻上空中驀然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光柱,將薑修然牢牢的籠罩住。光柱上方的天空驀然破開了一道裂口,美侖美輪的仙樂在耳邊飄蕩,精純的靈氣自裂開的天縫中蜂擁而上,那裡就是修仙界人人向往的上界。
薑修然深呼了一口氣,再次看了景月衫一眼,身體在光柱的籠罩下開始緩緩上升。
他數百年來一直在逃避這一切,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景樂章還是內心深處有那麼一絲的不甘。
上界隻是個虛假上界,縱是得了長生也不過是在上界坐牢而已。然而他以前找不到破解的法子,隻得安慰自己上界已經是修仙界眾修士最好的歸宿。
因為這個認知,他強行給女兒定下婚事,又孜孜不倦的糾纏景樂章,讓她放棄自己的道與他一同前往上界。
結果母女倆都極其反感他的決策,他在她們心裡也落了個不尊重人的壞印象。
到頭來還是他一個人要前往所謂的上界,這樣的長生又有什麼意思?
好在他這次是為了救女兒才不得不飛升上界的,希望景樂章能念他的一點好。
看女兒的修煉速度估計也快要飛升了,希望到時景樂章能不要那麼頑固,那麼他們一家三口還有希望能在上界團聚。
薑修然的身影越來越高直至金柱的最高端,他最後看了一眼修仙界,整個人便沒入了天縫之中。
他已然飛升上界了,景月衫抬頭看著,久久不能回神。
身旁逐漸圍攏來了一些人,張口就是祝賀。
“恭喜晉升合道!”
“真是少年英才,果真是修然仙君的親女兒!”
薑修然已經飛升上界,下麵這些人的恭維便全朝景月衫扔去。
景月衫還沒從傷神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正待客氣幾句,她的胸口便是猛然一陣抽痛。
她立馬臉色大變,捂住胸口開始大口喘氣。
眾人見了麵麵相覷,上前關切的問:“你怎麼了?”
景月衫深呼一口氣,正要說“沒事”,誰料胸口的疼痛更厲害了,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又來了又來了,又是這股天道對她的排斥。
上次她晉升煉虛後回到修仙界便感受到了,隻不過那時天道的排斥還是不太嚴重,她適應了一段時間也便不當回事了。
現在晉級了合道,這股排斥越發的強烈,已經由不得她忽視了。
深吸了一口氣將這股不適強壓了下來,她抬起頭對眾人道,“我沒事,剛受了點小傷。”
她之前與扈陳纏鬥了那麼久,還承擔了如此狂暴的天雷,受點暗傷是很正常的。
其他人心下了然,安慰了她幾句,便四散開去收拾豐洲城的殘局了。
眾人都散去後,桑姞才一臉複雜的走上前,“恭喜你了。”
“沒想到扈陳最後的拚死一擊竟成全了你。”
扈陳將自身降解成無數的精純的魔氣,可不是為了助景月衫晉級的,而是想讓周圍的人全墜入魔道。他若是知曉是這麼個結果,怕是恨不得直接神魂俱滅算了。
景月衫微笑,“可能這就是我的緣法。”
說著她轉身看向桑姞,“扈陳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修仙界必定要問責魔界,魔主可有應對措施?”
桑姞一臉愁容,“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兩界好不容易相互開通,偏偏他跳出來大搞破壞,實在是罪該萬死……”
她說著說著已然有咬牙切齒的趨勢。
“現在縱使我宣布早已將他驅逐魔界,修仙界各大門派怕也是不買賬了吧,定要懷疑我魔界之人大多是這種窮凶極惡之徒,數萬年來好不容易的擁有的和平局勢怕是又要起波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