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了。
李遠山的眸色一深,像抱嬰孩一般把她抱了起來,深深地吻她,他的鎧甲是那麼堅硬,以至於硌紅了她的大腿和手肘。
“等我。”
傻奴的腳落了地,急急地說:“帶上我……”
她可以為人擋災。
“爺,蘇將軍在催您了。”管家站在外頭,撐著雨傘。
天公好不作美,偏偏在這個時候下起了雨,爺這一路該有多難行……
李遠山摸了摸傻奴的臉,“你不能去。”
她是他的正妻,皇帝不可能讓正妻跟他一同出征,這是一種不成文的契約。
傻奴還光著腳,天空一聲驚雷,雨下得更大了,她隻看見李遠山偉岸的背影逐漸被煙雨模糊,最後消失了。
她心中隱有不安,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摸著潮濕的門框,望向陰沉沉的天空。
轟隆隆——
狂風吹散垂柳上新發的芽包,落了滿地。
*
傻奴的房裡來了一個新丫鬟,叫紅霜。
管家帶著紅霜來的時候,傻奴正在喝藥,自從李遠山走後,她就病倒了,是風寒,連躺了三日都不見好。
老夫人心疼極了,但她自己也病著,無力照顧傻奴,隻能讓管家多費心。
管家左右為難,爺走的時候可是吩咐過的,要讓夫人自己學著做事,不能什麼都依賴老夫人,否則夫人將永遠離不得人。
“夫人,這是紅霜,是我新買來的丫頭,人勤快,還會寫字。”管家笑眯眯的,“這是爺臨行前特地吩咐的,怕您無聊,找個讀過書的丫頭教您學字,也可以打發點時間了。”
傻奴被藥苦得皺臉,管家的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管家沒有一點不快,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傻奴,“夫人,爺來信啦!”
傻奴愣了一下,拆開一看,除了李遠山三個字,她什麼也不認識。
管家的笑臉越來越大,“以前爺的家書最多三個月一封,現在真是有空就寫……要我給您念念嗎?”
傻奴小臉慘白,但眼睛很亮,點了點頭。
“他說一切安好。”就四個字,且龍飛鳳舞,紙張上有著被雨水沾濕的痕跡,可以看出李遠山是如何在緊鑼密鼓的路程中擠出時間來寫信。
又過了半個多月,李遠山的家信又送了過來,這次寫了滿滿一張。
管家樂開了花,“爺說路上好多士兵都因為淋雨而得了風寒,連一向健康的蘇將軍都不免小病一場,隻有爺沒事。爺還問您,有沒有……”
管家頓了頓。
傻奴被紅霜打扮得像個火紅的狐狸,一身紅衣嬌豔如在雪地中打滾玩耍的妖狐,合上嘴唇上的口脂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她著急地看向管家,“問什麼?”
管家笑道:“問您有沒有好好如廁……哎喲,您快學寫字吧,老奴的臉皮子薄,念不得了。”
傻奴的臉一紅,拉著紅霜的手說:“教、教我……”
紅霜很為難,她教了,但是教不會,就是她家裡五歲剛開蒙的弟弟也沒這麼難教。
管家繼續打趣道:“爺還說了,讓您不要總去老太太屋子裡,自己多學學寫字,回來要查功課的。”
管家把信折好,放在了桌上,這封家書不必給白氏看,完全沒提到。
與此同時,整隊休息的李遠山給自己的駿馬卸下馬鞍,拍了拍馬兒的腦袋,溫順的駿馬低著頭,眼睛黢黑。
他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臭味,想,若是傻奴聞到自己身上現在的味道會如何?
付全走了過來,挑眉道:“桃子。”
李遠山低頭一看——油桃。
他麵色立馬變得古怪起來,“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有油桃?”
“不吃拉倒!”付全想縮回手,但論速度,無人能比得上李遠山,他被李遠山結實的小臂牢牢壓住,聽著那人沉沉的低笑,納悶問:“一個桃子,至於那麼高興?”
李遠山眉目愉悅,隱約驕傲,“你懂什麼。”
無毛的桃子,鮮嫩多汁,飽滿甜美……
他眼睛半眯下來,身體燥熱。
他想傻奴了。
一口吞掉半個桃子,放在口中回味,一手摸出羊皮紙和遠山黛,他洋洋灑灑寫了整整三張。
額角的碎發落下,他的臉上還有著許多來不及擦乾淨的灰塵,汗珠順著額頭滑落至挺拔的鼻子,又從鼻尖滴落在羊皮紙上。
落款利落,在最後一筆卻頓了很久。
他確定,他想傻奴了,不僅是男人對女人的想,更是夫君對妻子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