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實(1 / 2)

有瘋狗王子鎮場, 安靜日子好像還真可以期待一下。

裴摯百無禁忌,完全不怕得罪人,就攔著服裝老師小徒弟沒讓上位那事, 他乾脆讓執行製作人把消息放出去了, 裴少爺看不慣你, 就這麼簡單,彆以為你搞得那些陰私伎倆沒人知道。

郝總打飛的來得匆忙也走得匆忙。裴摯這次客氣了點兒, 一直把人送到布景地外。

郝總臨走沒忘記勸告:“這世道,但凡容易撈著錢的地方, 小心思都少不了, 你把握好度,畢竟劇組工作人員也就是些小百姓, 你把人整得太狠也沒多少意思,是不是?”

裴摯的回答很簡單,“他們不惹我哥,我招他們乾嘛?”

正說著, 不遠處停下一輛車。車門開, 好幾個男女先下來,接著撐傘的撐傘、拎包的拎包,從車後座迎下一個模樣清麗的年輕女人。

女人穿得光鮮亮麗,被助理團擁簇著望著走, 一副目下無塵的倨傲樣兒, 活像個出巡的公主。

開機儀式,裴摯見過這女人一次, 這是《國色》的女主角,人氣大熱的當紅小花,名叫淩肖。

一直走到他們麵前,淩小花才把公主範兒收住,先對郝鄔笑了笑,“郝總。”

接著居然跟裴摯打了個招呼,“裴先生,久仰大名。”

也沒多少交情,淩小花也隻寒暄一兩句就進了場地。裴摯有些好笑地問郝總,“久仰大名?我名聲傳得那麼遠?”

郝總說:“她跟賀玉軒同一個公司,哪能不知道你是誰?”

裴摯一怔,“又是他們公司?!”

郝總正色說:“挺正常的,他們公司捧星格外有一手。哎,就算賀玉軒是個yin棍,咱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他全家全公司是不是?”

能給yin棍逼jian犯當後台的能是什麼好東西?但裴摯轉念一想,再這麼吹毛求疵下去,可能就沒幾個人能跟他哥搭戲了。

他隻得歎了口氣,眼睛望著遠處泛灰的天空,“行了,我不針對她。”

郝總依然注視他,眼光一直沒從他身上移開,也沒上車的打算。

裴摯惦著他哥,問:“還有事兒?”

郝總沉默片刻,語重心長地說:“彆說劇組這些工作人員,就是圈裡咖位最大的明星,你一用力也能把人給按死,圈裡任一個大佬眼下惹上你都得脫層皮。裴少,你身份在這兒,這些人在你麵前都隻能算小人物,你當留後路時就給人家留點後路,彆太過。”

裴摯耳膜被刺得生疼,冷冷打量郝總一會兒,笑了:“這是誰的交待?”

郝總坦然地說:“是我的勸告。那位的交待是,凡事都彆拘著你。”

送走郝總,裴摯回到布景地,心裡還是不爽,郝鄔也太看不起他了,他是個出手沒輕重的人嗎?他要是真沒輕重,賀玉軒那種貨色就不會隻當眾挨頓揍。

本以為看見白硯,他心情就好了。可白硯這會兒沒空應付他,布景已經理得差不多,群演都到位了,影帝爸爸正配合燈光師調光。

白硯這天甲胄披身,麵部皮膚被化妝師降了幾個色度,輪廓又刻意加深,周身都是熱血男兒的昂然氣,跟平時清冷優雅的白硯仿佛不是一個人。美男就是美男,一般人這樣搗騰估計就成糙漢了,可白硯依然能給人視覺上的享受,裴摯一眼看過去最直觀的感受:這是俊美無儔的戰神,極致美感和極致力量的結合體。

於是裴摯站在一邊看了很久。在這段不算短的時間內,白硯一直站在那任由燈光師調整打光角度。這天太陽悶在雲層裡頭,沒什麼風,這種天氣穿厚了格外不爽,可白硯穿得裡三層外三層,最外邊還裹了層甲,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裴摯摸了摸下巴。拍戲的規矩他不是一點兒都不知道,但凡有點咖位的明星,調光都不用自己出場,找個跟自己身量、臉型都相當的光替就成。

光替不會出現在影視劇的任何一個畫麵裡,所以,用光替算不上拍戲用替身。可他哥一個影帝,居然自己上。這敬業程度,隻怕在圈裡也是頭一號。

半個小時過去,燈光師總算找到了最佳的角度和照度,副導演開始調動群演排練,白硯終於得空歇一會兒。

白硯一坐下,水杯就遞到了他手邊上,裴摯蹲在他旁邊,仰頭望著他,“喝一口。”

白硯喉嚨確實焦渴,道了聲謝,接過來略微潤了潤了嗓。杯子很快被裴摯接回去,裴摯擰好蓋,把杯子放下,但沒說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白硯第一反應是:他這妝添了點兒滄桑感,跟平時不一樣,裴摯這行外人果然還是覺得不適應。

白硯不想對自己的職業多做解釋,“蹲在這兒乾嘛?找把凳子一邊涼快去。”

裴摯卻依然沒走,還是直勾勾地朝他瞧著,“我哥真是仙人下凡,雖然撞上了一堆烏龜王八蛋,天神還是天神,就算折了骨頭,也不會跟烏龜王八為伍。”

白硯不想笑也不想說話,這是第幾次了?裴摯極端浮誇地給他唱讚歌。

他是什麼樣自己最清楚,白硯說:“行,你的稱讚我收下了,現在先讓我自己靜靜,捋一捋戲。”

白硯想要的安靜沒能達成,捋戲份倒不用他獨自一個人,裴摯還沒站起身,導演在一邊叫他,“白硯老師,咱們來說幾句?”

導演跟監製一塊兒站在不遠處,這就是要認真給今天這場戲定基調了,白硯拿著劇本起身,大步流星地過去。

今天第一條戲是大場麵,將軍進京,到殿前拜見年幼的皇帝,以及自己的初戀情人,年輕的太後。將軍對舊愛也算用足心思,帶回了大批的珠寶金銀、珍奇玩物,專奉給太後。

其中,也有將軍為太後唱的一段讚歌。還是當著文武重臣的麵。

導演和監製都是以前跟白硯合作過的,對影帝的表演足夠放心,也沒提要求把他按死在一個框裡,隻是對他著重陳述了一遍原作中的事實:“記住幾件事,將軍是邊塞大漠孤傲乖戾的狼,並不把朝廷放在眼裡。而後說人物關係,於私,太後拋棄過將軍,他們兩家還結了仇,於公,他們現在是對立方,當然,將軍這個人物一向肆意妄為,也不會把這個對立放在眼裡,可他至少知道太後玩弄權術與奸佞結黨,再也不是跟他一起除強助弱的那個少女。”

找到角色狀態的感覺很美妙,但這次好像也不那麼美妙,白硯說:“放心,我知道。”

就像他教訓佘晶時說的那樣:一個足夠精彩的演員,隻要是為了戲,就應該麵對自己或者他人深埋人性和潛意識滋生的一切細節,哪怕是最不堪的、最無法忍受的,也不能有一絲回避。

群演就位,攝像、燈光等各組就位。

“A!”

耳邊一片安靜,好像安靜成了另外一個世界。白硯一身戎裝,腳踏玉階,闊步向前。

每上一步台階,他就離曾經的愛人近一步。

漫漫長階被他拋在身後,前方大殿,洞開的殿門漸漸出現在他視線中。殿內雕梁畫棟卻陰森,殿門活像凶獸張大的嘴。一窩子爛到骨子裡的東西強撐出來的威嚴,論威嚴,這皇宮也配跟邊塞禦敵千萬的城牆堡壘相比?

隱隱瞧見殿中兩側立著的文臣武將,這裡麵有多少是披著人皮的禽獸,有多少是跳梁小醜?白硯扯著嘴角笑了下。

行,這些小醜要招他進京,他就闖進來玩鬨一場。

終於踏上最後一級台階,他眺向大殿最深處。

皇座側後垂著簾幕,那個人的麵目隻能模糊,遠遠望去,就是一堆端坐著的華貴太後儀服。

儀官唱禮,他邁入殿中。

白硯眼光就死死朝那團玄色望著,唇角笑意猶存,絲毫不覺得冒犯。

當初離了我,現在隻能跟這群禽獸和跳梁小醜為伍,你高興嗎?

不,不該這樣問,應該問,你和這幫跳梁小醜還有什麼區彆。

到皇座前不遠處,他單膝跪下,行為臣之禮。

簾幕後傳出狠辣女人裝模作樣的莊嚴語調,“將軍請起。”

他果然起了,長身直立,也不管是否失禮,徑直問那簾幕後的人,“太後,許久不見,彆來無恙?”反正彆人的禮從來不是他的禮。

女人說話擲地有聲,“承蒙掛念。”

白硯眼色漸深,又笑了,你未必值得我掛念。

可他認真地戲言:“太後是翱翔於天的鳳,是社稷之福,是下凡濟世的神女,臣願為太後肝腦塗地。”

這話說得要多真切有多真切,說話的人滿心戲謔。

放在真鳳凰不做,偏要做染缸裡的老鼠,就這樣誇你,你是不是當得起?

接下去我事事為你,你是不是還受得起?

“過!——”導演聲音突然把他叫回現實,一場戲到此為止。

可能是甲胄太重,白硯回神時腿虛軟得有些站不住。

導演激動得臉都紅了,一直在叫他,“白硯老師,這場戲完美,你自己過來看看!”

看表演效果是必要的事,白硯緩慢地踱步過去。

瞧見裴摯正大步流星地朝他靠近,他突然抬起胳膊阻止裴摯,“你先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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