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年(1 / 2)

《國色》整部戲說的是將軍這個角色從小情到大義的升華, 糾纏於兒女私情的將軍是個武將,心懷大義的將軍才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總是要配美人的, 女主角的存在,算是將軍徹底放下舊情之後回邊疆, 漫漫黃沙中的一點紅。

女官剛被將軍擄到邊疆時,心裡對這個男人是有恨的。

這個男人跟太後的私情, 打破了她在宮廷之中苟延殘喘換來的平靜, 就算是為了救她的命, 這個男人把她帶出京城,終於讓她的人生走向一個更不可控製的方向。

可後來, 在邊陲日複一日的朝夕相對,她更加看清這個男人的狷狂,同時也看清這個男人張狂表皮下的熱血與純粹,於是,戀慕之情由此滋生。

《國色》這部戲感情線就奇怪在這兒, 將軍跟女官之間似有曖昧,可是,親密行為十分有限,身體接觸僅限於將軍強行把女官擄回時。

最後一幕戲,韃子來犯, 將軍出征。

明知權臣無恥通敵, 明知朝廷布下暗棋要趁機取他的性命,為了幾十萬敬仰膜拜自己的邊民,將軍依然決定出征。

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戰爭, 最後殺青的一場戲,將軍從隨行隊伍裡揪出了喬裝改扮,想要跟他一同赴死的女官。

那麼問題來了,這一場戲,將軍走得太乾脆,生離死彆,居然隻丟給女官一句話,“你回去吧,好好活著。”

因此,導演跟白硯說戲時,執行製片人來打了個岔:“男女主角的感情戲是不是太寡淡了點,真不需要在這兒加點什麼?”

導演毅然反對,“這幾幕的情緒爆發點必須集中在將軍喝酒壯行的時候,之後的節奏越流暢越好,再容不下一次感情爆發的停頓。”

監製則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鄙視,“當然是什麼都不加更合適。這部戲,女主角對將軍明顯是一場單戀,以將軍的乖戾的個性,他對女官要真是愛,根本不會在意帶著心上人一起赴死。不是,都幾個月了,這點東西你還沒看出來?”

是的,從頭到尾一場單戀。

白硯用了兩個月,真正參透了將軍這個人。

這是一匹狼啊,狠厲而又忠誠,一生隻有一個伴侶。

他曾經的愛人辜負他,變成了另外一個麵目全非的人,他就真的守著那個已然死去的影子過孤單的日子。對女官動情,於他而言,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因為孤單,所以沒有掛念,所以能毫無顧忌地選擇,用最悲壯的方式獻祭自己。

這一場戲,白硯過得很快。

一把掀開小兵的兜鍪,看清那張清秀的臉,他說:“果然是你。”

女官說:“讓我跟著你。”

兜鍪墜地,將軍果斷翻身上馬,“你回去吧,好好活著。”

節奏如流水般順暢,沒有一點贅餘。

白硯自己看完回放,也是這樣的感受。

整部戲殺青,外景地一片歡呼聲,聽起來十分熱鬨。

越過歡騰的人群,白硯走到裴摯麵前,那熱鬨場麵被他拋在身後,變成了一副喧嚷塵世的背景。

可白硯的心很安靜。

他抬手撫上裴摯的頭頂,用力揉了揉,“幸虧你回來找我。”

等他胳膊放下去,裴摯自己也揉了下腦袋,眼裡噙著笑意問他:“怎麼回事兒?”

白硯把手背在身後,擦著裴摯的肩膀走過去,欣欣然地回答:“沒事兒。”

慶幸,喧嚷塵世,有你相伴。

也曾經走散,慶幸,回頭時,歸路依然是坦途。

最慶幸,你歸來時,我依然如初。

裴摯跟著他身側,不依不饒地問:“哎?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彆好,特彆棒?”

白硯微微笑,沒直接回答。

很快,出了布景地,他們終於遠離人群。

白硯轉身,對裴摯伸出手,“來。”

仍舊被甲片覆住的手,裴摯緊緊握住。

眼前是壯闊的天地和群山,白硯側頭望著裴摯,笑意從眼底漾出,一絲都不遮掩。

裴摯狗鼻子的確夠靈,很快,好像明白了什麼,眉頭壓得很低,笑意卻燦爛,“以後,全憑我哥指教了。”

白硯用力捏了下裴摯的手指,“也請你指教。”

在這壯闊天地間,他們是多麼渺小。在這喧囂塵世間,他們又是多麼孤單。他們分開,兩個人都隻能孤影孑身。

專心專注地沆瀣一氣才是他們唯一的路。

那麼,請多多指教,整個餘生。

全劇殺青,慶祝活動一定會有。

十二月,凜冬已至,像上次一樣喝著寒風野餐,沒幾個人能兜得住,因此,殺青宴被安排在劇組租賃的大院。

這樣的活動,白硯最多隻能沾點熱鬨意思,一來他酒量太對不住人,二來,帶內臟帶血的大葷大腥他吃不慣。可徹底放鬆後,沾點熱鬨意思白硯也挺高興,雖不至於主動跟人應和插科打諢,至少在彆人話題點到他時沒那麼高冷。

酒過三巡,屋子裡人都三兩成群自己樂開的時候,仇安平又端杯過來。

這次,仇安平甚至沒問他們的意見,直接在他對麵坐下了。

拍攝的最後一個月,這人沒出什麼幺蛾子,因此,白硯也沒直接板臉把人轟走。

可話沒說幾句,仇安平又故態複萌,死纏著白硯跟他喝,不僅纏白硯,這次把裴摯都順上了。

遭拒後,仇安平壓低聲音甩出句這樣的話:“就衝我對白硯老師單相思這麼久,你們也得跟我喝一杯,一杯酒下去,什麼都解了,我以後也好打消心思,好好祝福你倆,你們說是不是?”

又來了……

白硯索性倒扣酒杯,不喝,就是不喝。

裴摯乾脆把酒瓶塞到一邊,想不通的問:“你這是打算一直尋死到底是吧?你就那麼見不得我哥痛快?”

大概是見勸酒無望,仇安平終於露出興味索然的神色。

仇安平自己抿了一口酒,自嘲地笑了下,“得了吧,我要真有膽作死到底,何必裝作喜歡白硯給他找不痛快?我裝作喜歡你裴少,不是更紮他的心?”

白硯品出些不對,“什麼意思?”

仇安平說:“什麼意思?因為人都是相信自己的。我說喜歡你,你自己覺得不會跟我有什麼,看在我們同公司的份上,不會立刻弄死我。就算裴少想弄死我這情敵,可他不是全被你降服住了嗎?”

“要是我說我喜歡裴少,那就是裴少自覺不會跟我有什麼,想弄死我這個情敵的就變成了你。你都不惦記情分了,裴少還聽你的話,那我才真叫死透了。”

白硯:“……”放屁,你影帝爸爸有那麼不講理?

仇安平涼涼一笑:“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有多霸道。”說完就走,絕不糾纏。

白硯拍桌子起身,“你回來——”

裴摯趕緊拽住他哥個胳膊,“算了,饒他這回。他也不是完全沒眼色。”

至少知道“裴摯被白硯降服了”。

白硯快氣炸了,腦子被酒氣熏得發暈,怒不可遏道:“什麼霸道?我有那麼不講理?”

裴摯趕緊摟住他哥的肩,樂不可支,拚命忍笑,“沒有的事兒,你最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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