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少年(1 / 2)

白女士出事的那晚, 跟白硯本人是通過話的。

當時,白硯正在臨市排演舞台劇, 琢磨劇本時間且不夠,晚九點, 手機響了。

剛按下接聽,他聽見白女士問:“你在哪?”

他還能在哪?學校有組織地出門, 他一早跟白女士交待過, 白硯說:“我在賓館休息。”

電話裡有片刻的沉默, 白硯似乎聽見有人在叫他媽的名字,女人的聲音, 應該是裴太太。

白女士應了聲:“馬上來,”接著,壓低聲音叮囑他:“行,跟著老師彆亂跑。裴摯……你最近跟裴摯怎麼樣?”

白硯當時有些意外,對他跟裴摯的事, 白女士起初是完全反對,在裴太太得知之後又是一種輕視似的放任,總之一直不甚讚同。

可這次,她媽是很認真地問他,一點不屑都沒有。

白硯很快回答:“還不是跟以前一樣。怎麼了?”

白女士說:“好, 挺好, 他心眼實,你把他抓緊。”

這簡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所以白硯後來一直想不通, 他媽之前的所有行為最後都指向一個方向——把他和裴摯剝離開。那一晚卻又突然一反常態地認真讓他跟裴摯在一起。

他們的長輩行事,簡直一個賽一個的矛盾。

裴明遠也是,舍不得裴摯,又不能完全接納裴摯。到了現在,依然cha手裴摯的個人生活。

白硯想不通,於是直接問裴明遠:“您不讚成我跟裴摯的事,純粹因為恨我媽?”

裴明遠長長歎出一口氣,“你錯了……我不讚成他跟你在一起,純粹因為你是男人,男人跟男人怎麼能長久?他認準什麼就是什麼,你活在娛樂圈誘惑太多。我怕他被辜負,更怕他被辜負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你知道他的性子。”

所以,一切的出發點都在於為裴摯好,完全不牽扯長輩之間的糾結?

白硯抿唇不語。

接下去,裴明遠字字都在顫抖,仿佛把深藏許多年的痛楚都灌注在這一句話裡:

“他不是我兒子,可他是我,撫養了十九年的兒子。”

“算了……你們的事我也管不了了,還說這些乾什麼?”

人活於世,之所以艱難,就在於很多事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裴明遠或許做過許多令人不愉快的事,可事到如今,對著這樣的裴明遠,白硯所有的怨氣都消失殆儘,或許因為裴明遠是最大的受害者,最初懷著一腔赤誠,卻在愛人有心欺騙中蹉跎了對人生的大半熱情。

或許,隻是因為,所有醜惡現行之後,裴明遠對裴摯的這份心意,雖然方法不太正確,可至少也是一片心意。

裴摯的手術很順利,隻是麻藥勁兒過去之後,整個人的狀態令人啼笑皆非。

裴明遠在確認裴摯沒事之後就開口告辭,在白硯看來,他對裴摯的態度好像是這樣:忍不住關心,但又無法承載裴摯時刻在他眼前晃。

裴摯顯然也是明白的,因此,聽見裴明遠告彆,也沒留,笑著說:“爸,你放寬心,幾天後我就活蹦亂跳了。”

裴明遠離開前,對白硯說:“那就……拜托你了。”

這場麵,尷尬彆扭到極點,卻又自然而然。

等裴明遠跟管床大夫離開,又等到查房的護士出去,裴摯對白硯說:“哥,你把門關好,來陪我一會兒。”

裴少現在是病人啊,病人最大。

白硯按裴摯的要求做,關好外間的門。他再回裡間,裴摯反手拍拍床頭,“來這兒陪我躺會兒。”

白硯能不照著做嗎?當然是不能的。

早先在手術室外,護士端出盛著釘子的托盤給他們看,那托盤上全是血,可見裴少爺今天吃了多大苦頭。以至於,到現在,裴少爺臉上還沒什麼血色,一張黝黑的臉,唇色顯得格外淺,一瞧就是遭了大罪的樣兒。

白硯心像是被什麼擰成一團,“你彆動,”快步過去,小心地把自己掛在病床邊上側躺下。

他在裴摯左側,裴摯身上兩處傷口,一處是右肩,一處是右腿。

裴摯艱難地朝右邊挪動身子,“你過來點兒,彆摔下去。”

白硯說:“不是讓你彆動嗎?不疼是吧?”

裴摯立刻齜牙咧嘴,“可他媽疼了。”

轉瞬,頭就埋在他胸前,“哥……”

平日惡狠狠的獒犬,此時就像隻受傷的奶狗。

白硯心疼啊,能不心疼嗎?

忍不住抬手摸摸裴摯的臉,又忍不住放軟聲調,“你乖……”

裴摯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就躺這兒陪我,這次哪都彆去。”

白硯說:“行,我哪都不去。”

裴摯繼續提要求:“你應該親我一下。”

白硯二話沒說,嘴唇壓下去,很輕地親了下裴少爺的額頭。

嘴唇皮碰到細密的汗珠,白硯第一反應就是裴摯連冷汗都疼出來了。嘴唇離開,他心裡直打鼓,急著伸手按鈴:“這麼疼?我找大夫來看看,可彆有什麼不對。”

可他胳膊立刻被攥住了,裴摯的動作跟平常一樣利索。

裴摯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著他,“能有什麼不對?這小手術,換在公立醫院,為了避免醫療資源浪費,人家都不一定讓進手術室。”

白硯大致明白裴少爺有點趁機撒嬌的意思,不禁問道:“一時重一時輕,所以你到底是有事兒還是沒事兒?”

裴摯認真回答:“你在這兒我就沒事,你不在事兒就大了。”

小混蛋!

當誰看不出來啊?這撒嬌撒歡一條龍服務,可不就是為了讓氣氛不那麼沉悶?

白硯重新撫上裴摯的臉,掐了一把:“行,我哪都不去。”

接著,在裴摯嘴上用力親了下,忍俊不禁地咬牙罵道:“小混蛋,你怎麼就這麼磨人呢?”

由此,這一天,隻要沒彆人進病房,白硯就是跟裴摯粘著過的。

私立貴族醫院的營養餐據說不錯,可白硯還是覺得不能跟家裡做的比,所以中餐和晚餐都是他助理做好送來的,葷素幾樣加上煲好的豬骨湯,很適合現在的裴少爺。

裴少爺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三歲,飯得他喂著吃。到晚餐時,病房沒其他人,裴少爺順杆爬,直叫著身後枕頭躺得不舒坦。

白硯乾脆直接問:“那你覺得怎麼樣才能舒坦?”

裴摯死不要臉,“躺你身上可能會好點兒。”

白硯又氣又樂,自己靠著床頭坐,“來。”

很快,裴少爺靠在了他身上。

白硯重新端起飯盒,飯夾著菜,舀了一大勺,低頭遞到裴摯麵前,“張嘴。”

裴摯樂顛顛地吃了。

從身後環抱的姿勢,白硯低頭隻能看見裴少爺的發頂,甚至都瞧不清裴摯嘴在哪,他又舀了一勺飯:“你可彆吃到鼻子裡去。”

裴摯得自己夠著勺吃。

可裴少吃得有滋有味,行,這樣就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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