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的白月光(2 / 2)

白硯無話可說,隻能笑。

似乎,從小到大,不管他做什麼,在裴摯看來總是好的。

“二愣子。”他笑著罵道。

裴摯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覺得你好就是二愣子?我心明眼亮,看上的就是最好的,這個,你還必須得服氣。”

白硯索性不要臉了,“那是,你擇偶眼光沒人比得上。”

裴摯手沒停,明亮的眼睛定定望著他,“可不是?”接著傾身靠過來認真端詳他的臉,“你鼻子那邊是什麼?過來點兒,我看不清。”

白硯手頓住,側過頭麵對裴摯,下意識地垂下眼皮往下瞧。

轉瞬,裴摯冰涼的手指在他臉頰飛快地刮了下。

抬眼,裴摯一臉得逞的壞笑,還得意地衝他晃了下爪子,那幾個指頭上全是白/麵。

白硯氣哼哼地用手背擦臉:“你才三歲嗎?玩這種把戲有什麼趣味?”

裴摯突然湊過來,在他頰側飛快地落下一個吻,而後收了笑意,由衷地說:“你在,玩什麼都有趣。”

不在乎做什麼,隻要身邊的人對,酸甜苦辣都自有滋味。

這晚,他們開了瓶紅酒。

白硯酒量不好,裴摯也需要休息,剛過零點他們就回了房間。

白硯躺在床上,人直犯迷糊。躺了好半天終於從一腦子亂麻裡扒拉出自己想做的事,“明天早起……咱們也去燒個頭香。”

裴摯微怔,“年初一市裡幾間和尚廟一定人山人海,你確定要去?”

白硯說:“不去廟裡,去陳小斐那,陳老爺子留下一餐廳,有佛堂,咱們去那坐坐,我都跟他說好了。”

裴摯問:“你不是不信這個嗎?”

白硯用胳膊擋住發漲的腦門,“不信就不能去了?”

裴摯急著應道:“能去,當然能。”

突然琢磨出一絲趣味,“平常人收到那種信,總有幾天膽不壯,我怎麼覺得你反而更愛出去晃蕩了呢?”

白硯突然笑了,“被你看出來了?我怕什麼?他們要乾什麼儘管衝著我來。”

可能是已經喝得半醉,這一聲冷嗤格外張狂,白硯又醉醺醺地說:“他們越囂張越好,越囂張露得馬腳越多。好事兒啊裴摯,這是好事,我們憋屈這麼久,等的不就是惡狼那邊先按捺不住。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們。”

所謂酒後吐真言,白硯這才真是豁出去了,那一封信是暗示還是恐嚇要挾,到如今誰也說不清,可是白硯一點畏懼都沒有,這是真正把自己置之度外,為東曉,更為天理昭彰。

裴摯咬牙道:“真是瘋了!”

突然翻身把白硯壓到身下狠狠地吻。

分開時,白硯氣喘籲籲地問:“你怕嗎?”

裴摯不屑笑了聲,“我這輩子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晦暗的房間,白硯那雙清透的眼眸中有微光浮動。

裴摯又在白硯眼皮上印下一個吻,“你這不顧死活的樣兒太他媽中二了,可也真是酷斃了。”

白硯抬手撫上裴摯的臉,聲音略帶著笑意,“中二又怎麼了?你還記得嗎?男人到死是少年。”

2016來了,這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十六個年頭。

這二十六年,他們不信佛,不信天,不信地,不信權威。可唯獨那一身剛直的少年筋骨不能折墮,這好像已經成了他們的唯一信仰。

從窗口蔓進的清白月光鋪滿了床側的地。

裴摯用力把白硯抱在懷裡,“又是一年了,哥。”

白硯拍拍他的背,“又是一年了。”

裴摯把胳膊收得更緊。

多慶幸,第二十六年的光陰蹁躚而來,他依然能抱住他的白月光。

所謂白月光,是不可取代的心頭愛。

所謂白月光,也是最初那個纖塵不染的自己。

年初一,天氣格外好。

不信佛的白硯這天還真帶著裴摯去拜了一次佛。

陳小斐的餐廳靠近市郊植物園,那邊剛好有個廟,毫無意外,這天趕去燒香祈福的市民特彆多,一路都在堵車。

開車是白硯,裴摯開了個玩笑,“咱們今兒也隨一回大流,去抱抱佛腳。”

白硯淡笑著回答:“我隻管燒香,要抱腳你上。”

燒香都在其次,白硯跟陳老爺子那佛堂當真有些淵源。

2009年,他媽去世,東曉失蹤,裴摯出國,整個世界在他眼前被顛覆得黑白不明,經曆這一切,白硯消沉得無以複加,他從沒那樣迷茫過,不甘心就這樣死,可是好像又生無可戀。

陳老爺子信佛,說服他出演名導大作,接著,約摸是覺得他心結依然未解,某天清晨把他從學校接出來。

陳老爺子說:“孩子,咱們去我的佛堂看看,最近有位禪師到慈雲寺宣法,今天剛好在我那,我帶你去見見他。”

白硯當時不屑一顧,佛要是真能渡世人,要是真有因果,這些橫行在人間的惡魔又是從哪來的?

他連爭辯都不屑,於是就這樣由著陳老爺子把他帶到了佛堂。

可有時候,不得不歎服zong教的力量,高僧的確在,佛堂的菩薩金身寶相莊嚴而又慈眉善目,耳邊有人在徐徐吟唱經文,十分安寧。

走進佛堂的那一刻,白硯那些無處可訴的痛楚和委屈頓時溢滿胸膛,那一派冷漠鄙夷的平靜終於維持不下去。

高僧的確在,大概是見他慧根有限,沒跟他說什麼佛理,隻是問他何處不安寧。

白硯沒憋著,罵光了所有在他眼裡能稱之為醜陋的人和事。

高僧依然沒跟他說佛理,隻是歎了一口氣,用足夠慈悲的語氣問:“要是能讓你一輩子都遇不上這些不好的事,一輩子閉著眼睛平安喜樂,你願意嗎?”

白硯先是一愣,頃刻間,淚水從眼眶滑落:“我不願意……”

是的,有人說,能混沌一生也是福氣。

可是彆人的福氣從來不是他求的福氣。

閉上眼睛,一輩子渾渾噩噩的安寧,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清醒,即使在這個不太美好的世界麵前,清醒本身足夠傷人,可他依然得用自己的眼睛,巨細靡遺地看清這個世界。這才是他的人生。

從那天開始,白硯才感覺自己有了些生氣,因為他終於明白自己的人生隻能是什麼樣。

隻能,這個用詞,難免有些無奈的意思。可人都是一點點成長的,到了今天,他終於能說,他明白自己的人生,應該是什麼樣。

白硯在佛前三拜,燃了一炷香。

他依然不信佛。

這次,與其說是到佛前還願,不如說是來看看這個改變過他的地方。

裴摯抱佛腳卻抱得有模有樣,嗑三個頭,上一炷香,連許了兩個願。

“希望裴明遠今年好好的,沒病沒災。”

“希望我哥今年好好的,沒病沒災。”

兩人出了佛堂,陳小斐來了,一來就忙著招呼他們喝茶。

白硯用肩膀碰一下裴摯的胳膊,戲謔著問:“上香連許兩個願,你還能再貪點兒?”

裴摯認真地說:“那哪能叫貪?我原本還想說希望你心想事成,天天高興,但轉念一想,讓你高興是我的事兒,不能讓彆人管。”

白硯說:“考慮得挺周道?”

裴少爺毫不謙虛,“那當然,應該的。不用特彆表揚。”

他們跟陳小斐一塊喝茶,又留在餐廳吃了頓素菜大餐。可能真是新年新氣象,幾天後,郝鄔親自上門,帶來了一個絕好的消息。

“DNA比對結果出來了,那些頭發真是東曉本人的。”

這說明什麼?郝鄔激動得滿麵紅光,“至少年前,他還活著。”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