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將猛虎養在了籠子裡,除了最低程度的活著外,沒有任何快樂可言。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這是一種必然,是一種無法破解的必然,就像藩王的勢力會被後代帝王削弱一樣,是一種必然,而糟糕的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以他大侄子的千奇百怪的手段和好用的腦子,起碼五十年內,藩王的勢力都鬥不過中央,隻有一點點被奪回的份。
這樣的想法直到他看到即將交付的新船為止,那高聳的桅杆、直衝如雲的氣勢和鋪麵而來的威壓。
他的大哥展示給他們的,不僅僅是一艘木船,而是一個新的可能和未來。朱棣覺得,他從自家大哥意味深長的視線中讀明了他出於善意的提醒。
他們的未來或許不在這片土地上,而是在海上。
但朱棣卻不得不猶豫,這是一塊完全陌生、並且充滿危險的領域,若非皇位上的是他很了解的兄長,他都要懷疑這是削藩的新方法了,但他的確心動了,他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更是不願意悄無聲息得隱沒於時代之中。
所以在道衍和尚給了他出海的理由之後,朱棣毫不猶豫第一個踏上了出海之路,他的目的是那個有著寬廣草原的島嶼,若是中央當真動了改土歸流的心思,他或許還可以將自己的夥伴遷移過來。
除了朱老四這麼一個有理想有目的的,大部分的藩王都沒確切的目標,他們出航的目的大多都是順著已經被發現的商路繼續前進。
但無論是往哪個方向發展,藩王們在對待海盜上的態度上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看見就揍,正因為大明官方這種完全不講道理的態度,搞得海賊們頭很大。
這些海上的毒瘤通常都會扼守海上交通要道,除了少部分殺人奪貨的,大部分海盜做的都是可持續發展生意,也就是拉住船收取保護費。一般情況下,他們收取的費用都會根據貨值來算,如此可維持著一個又能取得利益,又不會讓對方魚死網破的平衡。
但這個潛規則在大明的商船這兒沒用。
這些商人不講武德,前腳笑眯眯得給錢放船,後腳就去稟告了官府。海賊們沒過多久就遭遇到了大明船隊的攻擊,那些揮舞著閃亮刀鋒的船長們砍起人來比他們這些盜匪還狠。草他x的,我們又不是在你們大明的地盤搶劫,講不講道理啊。
擦乾淨刀鋒血跡的王爺們嗬嗬一笑,和善得丟下了一句話:敢動我大明的人,就得做好洗脖子的準備。
等這句話被通譯翻譯出來後,海賊們都無語凝噎了,這他媽,他媽世界還有比這還不講道理的話嗎?隻是,在幾次嘗試後發現明朝的船隊當真是將這句話踐行到底之後,海賊們也隻能罵罵咧咧得選擇避開了。
“大明人就是一群裝成兔子的狼,看起來可可愛愛,但是看那眼睛就知道,都是紅彤彤的,可凶!”←這是海賊們私底下的信息共享來著,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番話最後傳出去的之後,兔子竟是成了大明人的代號,從此海賊們說起明人的時候都以兔子代稱,他們甚至還搞了警惕兔子的符號,搞得不知情的人覺得還怪可愛的。
商人是世界上最會趨利避害的存在,在察覺大明船隻的特殊情況後,他們很快就有意識得聚集到了明船隊周圍。
於是,海上常常會出現這樣的盛景——一艘大明的巨大主船在最前方行駛,其周邊散落著無數輔助船和戰船,而在這支隊列的後方,則是諸多的商船和漁船。
那場麵當真是浩浩蕩蕩,眾星拱月。
傑西之前也納悶過為什麼那些船都要遠遠追在大明船隻的後方,而現在他才知道原因。
並不是他們不想靠近,隻是明國的官船實在太過於巨大,它航行過後帶出的水波會不自覺將跟在它邊上的船隻推開。
在水麵上這種橫向的波紋是最容易讓船隻失去平衡的,因此為了自身的安全考慮,小船們都不得不跟在了它的後方。
而有趣的是,跟在後方的船隻反而能夠利用前方波浪的餘力輕鬆前進。
這無形之中仿佛就昭示了大明的國際地位,這位在諸多鼎盛王朝衰敗期異軍突起的龐然大物已經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它巨大,卻沒有威脅性,它溫和,卻有著自己的力量,它仁善,不介意彆人借著他的力量前進,卻給與對方充分的空間和自我生長的餘地。
這就是十五世紀的大明,像它的國旗標誌日月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永恒閃爍。
心生感慨的傑西和他的夥伴們揣著金錢走到甲板上,這一刻他們的心中都是對財富的渴望。
但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們走上幾步,就被一隊拿著各種器具和文書的兵士們包圍了,士兵們似乎已經對這些高鼻深目的外邦人見怪不怪了,他們衝著傑西等人舉起了一塊牌子,上頭用傑西的母語寫著一行字——
大明新規,外邦登陸需洗澡換衣服,再隔離七日,方可申領路引。
傑西:???
不,隔離他能理解,在大瘟疫之後,不少的港口都有了這個規定,但是為什麼要洗澡啊!!!
唯有這個不可以!!
傑西被塞到澡桶裡一通摩擦,還沒等他哀嚎出來,他就聽到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你的頭發裡有虱子,你可以選擇剃頭,或者是用草藥泡頭發,前者隔離結束後就能離開,後者隔離要再加七日。”
咳,虱,虱子什麼的不是很正常的嗎?這是男人的朋友啊!
抱歉,大明不接受這種朋友。
很快,傑西和他的小夥伴們頂著鋥光瓦亮的光頭,一起坐到了一個兩進小院內麵麵相覷,互相欣賞起了彼此的新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