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說你沒有?”雲卿不依不饒。
“是又怎樣?我就是想讓他後悔,眼巴巴來找我,有錯嗎?”雲柔故作委屈般地把頭埋進了紀婠的臂彎裡。
“好了好了,雲兒你就彆提你妹妹的傷心事了。阿塵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跟柔兒本也般配,奈何人家已經有了心上人,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既如此隻能說是有緣無分了。”紀婠歎了口氣,撫摸著雲柔的肩頭,安慰道,“來日姑母定幫你找個如意郎君。”
“可是他們都不如塵哥哥好看。”雲柔向來是個以貌取人的主兒。
“這比千塵還好看的確實難再有,可外貌上乘的貴族子弟卻並不少,實在不行咱就找兩個找三個,質量不行就數量來湊。”
雲卿見紀婠偏心的模樣,連忙靠到蕭洛身邊求安慰“父親,您聽聽母親這是說的什麼話?她是要把雲柔變成下一個慕容璟啊!”
沒想到蕭洛彈指間便轉移了話題“怎麼?你還巴望著去給人家當側夫呢?不可能,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雲卿黯然,半晌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拎了拎蕭洛的袖擺“那如果慕容璟休了薛靈沢呢?”
蕭洛一怔,好看深邃的五官上蒙上了訝異,問道“慕容璟當真這樣說?”
“是慕容琛告訴我的。”
“那就更不行了,若慕容璟前腳休了薛靈沢後腳便娶你了,那豈不是坐實了那日薛靈沢在宴席上的挑釁之言,你這就等同於不打自招。”蕭洛肅然道,“況且慕容璟這人風流債數不勝數,即使沒有薛靈沢,也並非良配。”
雲卿朝著雲柔使眼色,雲柔道“姑父,其實郡主並非如外界傳言的那般,今日若沒有她提議以菜入詩,我也沒有機會在陛下麵前賣弄學問。”
紀婠道“雲柔啊,這官場並非你想象的那般單純,若是她人的一點小恩小惠便讓你深信不疑,感恩戴德,怕是要吃大虧的。”
柔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她看向雲卿,露出了一個無能為力的表情。
雲卿心知此事已無轉圜的餘地,隻能憋著一口悶氣,將頭靠在了馬車窗沿上,掀開簾子的一角,盯著外邊放空。
*
次日清晨,端月初一,元旦。
千官望長安,萬國拜含元,一年一度的大朝賀如期而至。
位於三層台階之上的含元殿是大明宮的主殿,高聳入雲的主殿兩翼,是精致華美的闕樓——翔鸞閣、棲鳳閣。
這是華夏迄今為止最恢宏的宮殿,曾有文人在一睹其風華後,揮筆寫下
進而仰之,騫龍首而張鳳翼,退而瞻之,岌樹巔而崪雲末端,仰觀玉座,若在霄漢,倚欄下視,南山如在掌中。
皇親貴族,文武百官,外國使節,順著東西兩側的龍尾道拾級而上。
貴族恭賀新春,官員彙報政績,使節獻上大禮,元旦的大朝會,是大周帝國最隆重的典禮之一。
史官的筆在錄下永昭十一年的第一場大朝會後,永昭帝向宣布了一個令眾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即刻起傳位於昭寧帝姬。
那場聚集了百官的大朝會也成了新皇的登基儀式,消息一出,轟動了整個京城。
誰都沒想到正值盛年的第九代武皇竟會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退位。
也沒有任何人能料到,方才沐浴過永昭十二年的晨光熹微,隻是一個轉身,便裹上了昭寧元年的落日餘暉。
隨著第十代武皇的登基,最先發生改變的是皇室成員的爵位。
新皇尊其母第九代武皇為太上皇,其先父為大行聖君,庶父皆晉封為太君。
其胞妹昭元帝姬為長帝姬,其庶妹昭陽帝姬為大帝姬,庶兄廣平親王為大王。
正室桑氏為鳳君,側室司徒氏為貴君,側室南宮氏為景君,其餘皆封為禦侍。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權的更替帶動了前朝後宮的大洗禮。
一月後,已過不惑之年的紀妍婉拒了新皇晉封其為正二品司宮令的盛情,卸下前半生的榮華,提前出宮養老了。
紀妍沒有選擇回紀府,而是在距離皇城最近的那條街,購置了一套宅子。
紀婠多次請她回府,可她每次都是淡淡回道“我想住得離皇宮近一點。”
這座宅子不大,但每每打開窗,便能望見紫宸殿的巍峨,玄清宮的富麗,尚宮局的精美。
紀婠腿腳不便,小病不斷,身體欠佳,出門次數漸少。
紀妍時常會回紀府住上幾日,同紀婠聊一些兒時的事情。
人一旦年紀大了,總是喜歡追憶過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