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元年,上元,春意漸濃,萬物複蘇。
慕容府卻出了件大事。
蘭陵郡主夜遊症發作,誤將深夜闖入其房中的蘭陵郡君當作了刺客。
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鋒利的長劍刺穿了薛靈沢的心口,鮮血汩汩地往外流,魂已飄向了奈何橋。
蘭陵郡主殺夫之事很快便傳遍京城的每個角落,從貴族子弟到市井小民,無不聞之驚駭。
該事件被編寫成一卷卷話本,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從前,人人都歎薛靈沢配不上慕容璟,而如今,人人都歎薛靈沢死得太冤。
事情發生的次日,薛靈沢的靈柩被停放在慕容府的正廳,薛靈沄手握長劍闖進慕容府,要慕容璟以命抵命。
慕容璟一身素粉色長裙立於院中,對眼前的喧鬨視若無睹,波瀾不驚。
幾名護衛從旁攔下了薛靈沄,她握著劍的手沒了力氣,整個人癱軟下來,爬到薛靈沢的靈柩旁號啕大哭。
朝堂上,左都禦史夏如茵連上十道奏折,彈劾丞相慕容淑教女無方,慕容璟無故殺夫,罪無可赦,奏請昭寧帝即刻將慕容璟關押於刑部,嚴加審訊。
年僅二十二歲的昭寧帝初登大寶,端坐於宣政殿凰椅之上。
曆代武皇無不見識過諫官的難纏,昭寧帝自然也不例外。
麵對諫官的咄咄逼人,昭寧帝沉思了片刻,說道“蘭陵郡主的夜遊之症是陳年舊疾,無藥可治。此番誤殺蘭陵郡君純屬意外,非郡主本人所願。”
“陛下,這人人都知道蘭陵郡主與郡君感情不和,究竟是誤殺還是假借夜遊之症刻意為之,怕是唯有嚴刑拷打才能問出個所以然。”夏如茵毫不退讓,步步緊逼。
其餘諫官紛紛複議,要求昭寧帝審訊慕容璟。
“陛下,薛將軍連年在外征戰,保衛大周國土安寧,勞苦功高。若是得知其侄被殺,陛下卻連查都不查便為凶手開罪,怕是會心涼啊。”另一諫官搬出薛蠡來,朝上附議的人又多了不少。
麵對諫官的伶牙俐齒,年輕的昭寧帝實在無法招架,不得不傳訊慕容璟進宮接受調查。
但昭寧帝以慕容璟是皇親,在朝中並無官職為由,拒絕將其送往大理寺,而是交由司宮監查辦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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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三刻,雲卿屏聲止氣,躡手躡腳地從庫房搬來木梯,一手提起袍子,一手扶著梯子,準備出走,正當他爬上圍牆頂,準備翻身往下跳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大晚上鬼鬼祟祟,上哪兒去呢?”
雲卿心虛,被這麼一驚,直接從圍牆上跌了下去。
蕭洛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
“父親,我……我去淩煙閣買點夜宵。”雲卿胡亂回答。
“我記得淩煙閣好像不賣夜宵吧。”蕭洛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謊言。
雲卿摔得渾身骨頭疼,用手撐著一旁的樹乾,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塵土“我,我去找雲瀾,去看瑆兒,對,我去看瑆兒。”
蕭洛冷哼一聲,並不想理會他拙劣的謊言,道“我看你是去找慕容璟的吧!”
雲卿忙否認“怎麼可能,我找她乾什麼?”
“乾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蕭洛拉扯著雲卿回屋,“不是我想關著你,如今情況特殊,那慕容璟身份尊貴,自有陛下護著。薛靈沢屍骨未寒,若是被人看見你同慕容璟在一塊兒,怕是又要引來禍端。”
“我就看一眼,她沒事我便放心了。”雲卿央求道。
蕭洛搖頭歎氣“慕容璟她……已經被司宮監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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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宮中的人來捉拿慕容璟之時,她似是意料到了一般,喝下一盅茶後緩緩起身,任由宮中侍衛給她的雙手戴上了鐐銬,似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上了馬車。
慕容淑和慕容珺上朝未回,王君孟氏恰回了蘭陵省親,慕容璟又被帶走,此時府中隻剩下了五位主子。
一位是慕容珺的正夫金陵郡君鄭元修,一位是尚未行成人禮的慕容琛,還有三位小主子,是慕容珺的孩子三個人的年齡加加滿,恰好十歲。
鄭元修從小在鄭府事事都聽鄭元伽的,成親後在慕容府又事事聽慕容珺的,養成了沒主見的性格。
慕容琛雖然是府裡的小霸王,但整日隻知道玩,從來沒處理過家務事,再加上此事本就是慕容氏理虧,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剩下三個小主子……
薛靈沄堅持要將薛靈沢的靈柩帶回薛府,竟無人阻攔,任由著薛靈沄鬨騰。
慕容璟的侍女看不下去了,忙拽著慕容琛輕聲道“小王爺,您倒是說句話啊,這靈柩絕不能堂而皇之的被他們抬回去,不然整個京城都要知道郡主殺夫的事情了……”
慕容琛垂眸道“阻止了又能如何,恐怕整個京城已經傳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