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自憐(下)(1 / 2)

西街鋪子,後院。

“我想學厲害的招式。”雲卿道。

“你沒內力,隻能學個半吊子。”朝露將一塊塊玉石擦乾淨,按次序擺在一排排櫃子上,“再說那把劍不是有劍魂護體嗎,你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把劍我送給彆人了。”雲卿道。

“送給誰了?”朝露問。

“慕容璟,我……我怕她有危險。”雲卿吞吐道。

朝露放下手中的東西,凝視著他道“那你就不管自己死活了?”

雲卿怔了一怔,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我知道你本事大得很,不止會武功。”

朝露將手裡的濕布一甩,雙手抱胸道,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你不會是想學那些東西吧?”

雖然沒挑明,可兩人都心知肚明。

“對,威力越大的越好。”

“我可以教,但後果你也必須知道。”朝露道,“而且,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用。”

雲卿紺青色的瞳孔中閃出了點點星火“師父放心,徒兒明白了。”

“還有,”朝露補充道,“那貓你好好養著……”

“好。”

*

對於朝露這個人,雲卿有太多看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她從哪個西域商人那兒買來如此多成色上佳卻價格低廉的玉石?

比如她那高於景陽教的劍術和淩駕於離塵教的柔術從何處習得?

比如她為何能一卦算準他與薛靈沢結怨甚至即將遭遇刺殺?

比如她留給他的劍上怎麼會有劍魂……

可是不論他直截了當地逼問,還是意有所指地暗示,朝露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話題,就是裝傻扮死人,搞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長此以往,他不得不放棄探尋眼前這個女孩不為人知的過去。

漸漸地,他將自己的好奇壓在了嗓子眼裡,卻種在了心裡。

相識四年,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拔高,長開,當然不止他,他身邊的人都在隨著年齡的增長而發生著變化。

可朝露,時間對她而言仿佛不存在那般,這麼些年,她的身形,她的容貌,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改變。

初見的時候他十六七,她也十六七,方今他二十二一,可她還是十六七的模樣。

以至於原本應該比她小幾歲的雲柔在那日見到她後也開始不確定她們到底誰更大一些。

隨著那好奇心的生根發芽,雲卿在滿腹疑惑中,開始有了猜測,一個唯一能解釋這一切卻荒謬至極的猜測。

*

昭寧元年的麥月,他以探望外祖父為由,在兩名護衛的陪同下去了一趟臨安。

臨行前,他告訴朝露,他一直有一件弄不明白的事情,謎底就藏在臨安,也許歸來之時便是真相大白之日。

朝露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眼神裡卻閃過一絲釋然,隻是若無其事地囑咐了他一句注意安全。

馬車載著青年,踏過繁華的長街,踏過泥濘的沼澤,踏過冰封的河流,踏過茫茫的荒野,一路向著東南而去,一裡一裡地逼近臨安,逼近他企盼已久的答案。

“外爺。”他跨入了一彆經年的蕭府,一切還是從前的模樣,老人坐在槐花樹下,身著裘皮大衣,雖年近花甲,可仍神采奕奕。

見到他來,老人心中大愉,吩咐後廚準備了一大桌子山珍海味。

酒足飯飽後,他陪著老人坐在院中,在一通家長裡短的閒聊後,他故作不經意地問道“外爺,您記得當年救您的仙人嗎?”

老人微微遲疑了一瞬,沉思過後,道“記得,怎麼不記得,那日我遇上她時,她受了很重的傷。我以為修仙之人都是金剛不壞之軀,但轉念一想,能傷得了仙人的,那便隻有更厲害的仙人了。我本以為她活不了了,卻不忍心由著她死去,就死馬當活馬醫,將當年先皇賞賜的一株仙草讓她服下,沒想到她竟然奇跡般地好轉痊愈了。”

“後來呢?”雲卿問道。

“後來她,教授了我一些簡單的仙訣,還留了兩根白玉簪和一顆仙藤種,說雖然這些東西在仙界不過是尋常之物,可在凡間卻能派上大用場。”

“所以那白玉簪,就是我和雲瀾所佩戴的這兩隻?”

“嗯,而那顆仙藤我給了洛兒,讓他種在了紀府的院中。”

雲卿終於明白了蕭洛為何如此關注那棵常青藤,也終於知道了為何這棵常青藤在凜冽的寒冬中從不顯頹勢,因為它的每條經脈中,都充盈著仙氣。

最後,他終於鼓足勇氣問出了那個問題“那您還記得那仙人長什麼樣嗎?”

老人想了想,道“看模樣是個十六七的姑娘,可仙人都是長生不老的,究竟多大,也隻有她自己知道,或許已經幾百歲了吧,幾千歲也不是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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