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的心微微一怔,當猜測被驗證的那一瞬間,真相被得知的那一刻,第一感覺儘是釋然,也許那日朝露眼神中的釋然也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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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已是麥月下旬,他拜彆了外祖父,帶著一絲緊張,一絲興奮,一絲無奈和一絲愧疚,風塵仆仆地趕回了長安。
那日之後,他仍會在每日辰時趕往她的鋪子學習,卻再沒有問過那些問題。
那隻貓的態度依然倨傲,但相比半年前,已經親人了不少。
一日,雲卿背完口訣後坐在櫃台邊翻之前帶給朝露的話本,那貓兒趴在他手邊一直盯著他。
雲卿想到了家裡那隻,問朝露這貓可有取名。朝露說她沒什麼文化,於是將冠名權委托給了雲卿。
“跟你姓還是跟我姓?”雲卿隨口問道。
朝露不經意地蹙了下眉,道“跟你姓吧。”
雲卿想到了雲裳,乾脆順著雲柔的思路進行了下去“要不就叫雲逸,紀雲逸,以後你就是紀氏放養在外頭的三公子可好。”
那貓昂著頭,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朝露見雲卿興致勃勃取名的模樣,不禁笑道“靜安大人若是知道你和雲柔給她認了兩隻貓當兒子女兒,不知道得氣成什麼樣呢?”
雲卿擺擺手道“不在母親麵前喊名字就行了,是吧,雲逸。”他用一根手指去戳了戳它的毛茸茸的臉頰,雲逸橫了他一眼,將臉轉了過去。
隨著一人一貓越混越熟,朝露乾脆讓雲卿把雲逸也帶回了府中,理由是——沒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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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多了個名義上的未婚夫,雲柔定親後的生活並無變化。
仍是每日卯時初刻入宮述職,申時初刻出宮,除了偶爾出門逛逛夜市外,就是窩在房中看看畫本。
休沐日則回紀府,常常雲裳粘在一起,後來有了雲逸,她就同她倆粘在一起。
可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貓也一樣,加上雲逸性子傲嬌,常常用尾巴掃她,所以相比之下,她還是更疼愛雲裳一些。
在其他人看來,甚至在雲柔自己看來,她的生活沒有絲毫異樣。可雲卿總是覺得哪裡不一樣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明顯。
終於在昭寧元年的倒數第三個月圓之夜,隔著蟬翼般薄而輕的雲朵,他又望見了那輪圓若玉盤的明月。
他終於知道雲柔哪裡變得不一樣了她再也沒有提起過千塵了。
就像四年前,司徒楠的冊封大典過後,他總覺得昔垚變得不一樣了。
想到兒時經過花神廟,四人懷著好奇心跟隨著一群少男少女進去,學著他們的模樣拜了拜。
一老嫗見了,笑道“你們可知道這是求什麼的地方?”
雲卿答道“求天上的神仙,讓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那你最想要什麼?”老嫗問道。
“我想要吃那個桌子上的糕點。”雲卿眼巴巴地看著,差點流口水。
老嫗道“這是求姻緣的地方,你們還小,日後再來吧!”
“什麼是姻緣?”長孫鈺問道。
“就是與人修成正果的緣分。”老嫗解釋道。
“那您看得出我們的姻緣嗎?”長孫鈺問。
老嫗手裡拿了一支簽道“年紀太小,還算不出來,隻是大略地能看出,你與他們三人不一樣。”
說罷,老嫗便搖搖頭離去,留下原地似懂非懂的孩童麵麵相覷。
後來,他們四人裡,長孫鈺最先成婚了,她娶了上官榆,氏族聯姻。
千塵守著那個終身不嫁的誓言,昔垚望著那個皇座之側的青年。而他也在感情的囚籠中坐困愁城,找不到出路。
雲卿終於明白老嫗對長孫鈺所說的那句“你與他們不一樣”包含了多少對未來的真知灼見。
長孫鈺成親前,四人聚在淩煙閣喝酒,雲卿問長孫鈺“你真喜歡上官榆嗎?”
長孫鈺思考了一下道“還行,湊合過吧。”
“這也能湊合?”昔垚低語道。
長孫鈺喝著壺酒,看了看三人“上官榆這個人呢,長得還行,雖然跟你們兩個比差一點,腦子還算聰明,至少比我多幾個心眼,武功也一般般,雖然沒我好,可至少能在我手下過三招……而且,上官大人說隻要我娶了她兒子,她就把上官氏獨門的掌法教給我……到時我的武功和內力定能迅速提升……”
真是個武癡。
從本質上來說,他們三個是一類人,長孫鈺是另一類人。
可他們仍是最好的朋友,人與人之間,相似是一種緣分,互補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