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躬身道“太尉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兒時常犯夢魘之症,仿佛被鬼上身了一般。後來母親去找城外的道士,那道士說在下‘五行缺木’,可長帝君卻五行旺‘木’,無法從‘木’取名。可這名字已經叫習慣了,不想改變讀音,於是母親思索再三,才將‘清’改成了同音屬木的‘卿’字。”
“八字不同?”司徒衍發現疑點,“既然是雙生子,又為何會不同八字?”
雲卿皺了皺眉道“司徒大人,這您有所不知。當時母親生產的時候,因為有兩個,雖然有仙障護體,可生產仍舊很困難。在下和長帝君雖同出一胎,可那是相差了十幾個時辰的,而且好巧不巧,恰好一個在皋月的廿九日,也就是‘晦日’,而一個出生荷月的‘朔日’,那這八字可不相差十萬八千裡了嗎?”
眾人恍然大悟。
司徒衍將匿名信上所有的內容皆詳細盤問了一番,關於蘇硯的去向,雙生子為何模樣不同,都被雲卿有理有據地回答以及雲瀾適時地應和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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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依臣看,這匿名信應是栽贓,長帝君與樂淵伯爵的確是親兄弟。”司徒衍躬身行禮道。
“既如此,那眾愛卿的疑慮儘可消了吧。”昭寧帝道。
“等等。”一年輕的女聲響起,薛靈沄手持象牙笏,於隊列末尾出列殿外,走上前稟報道,“陛下,這匿名信的內容昨日朝堂之上司徒大人已公開宣讀,無法排除長帝君與樂淵大人串供的可能。”
底下一片嘩然,方才被說服的老臣們又紛紛麵露疑慮之色,打量著雲卿和雲瀾。
夏如茵也手持笏板,上前道“陛下,薛郎中說得有理。”
昭寧帝神色無波“那依薛愛卿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薛靈沄突然跪下,叩首道“臣懇請陛下下令,命長帝君殿下與樂淵伯爵滴血驗親。”
殿中一片肅靜,昭寧帝仍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昭元的臉色霎時慘白,哀求地看向昭寧帝。
雲卿仍是一副恭敬又帶著閒散的模樣,雲瀾垂眸不語,群臣低頭沉思,皆默默無言。
母係則以血緣為紐帶,隻要擁有同一個母親,並且一直生女兒,那不論相隔多少代,後代的血液都能融合。
並且擁有同一母親的同性彆家族成員,還能夠相互借血而不發生排斥反應。
滴血驗親是最直接也最無疑慮的方法,但並不是隨便劃開道口子就可以的,必須得是心頭血,取心頭血對身體的傷害尤其大。
朝中無人敢冒著得罪紀氏全族的風險,讓當今族長的兩個嫡出的兒子取心頭血,這薛靈沄不過一五品的戶部郎中,上朝剛剛夠上進入正殿的資格,今日竟敢當著群臣的麵讓當今的長帝君取心頭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陛下,不可呀。”昭元顫顫巍巍道。
“長帝姬殿下,這取心頭雖傷身,可隻需一滴便可換長帝君的清白,宮中醫術高超者甚多,調養血氣不過是幾個月的工夫。”薛靈沄道。
良久的靜默後,耳邊傳來青年爽朗的笑聲。
隻見雲卿邁步到薛靈沄麵前,打量了她一瞬後,對著昭寧帝躬身行禮道“薛大人說得有理,臣懇請陛下允準。”
昭元向著他投去驚愕的目光,雲卿唇角微微一勾,滿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臣也懇請陛下讓臣與兄長滴血驗親。”雲瀾斂衽道。
昭寧帝沉思片刻後道“來人,帶長帝君和樂淵伯爵帶去後殿取血。”
“臣遵旨。”
一女官上前,對二人欠身行禮“殿下,大人,請隨臣來。”
“等等。”薛靈沄冷冰冰的聲音再次席卷大殿。
“薛愛卿,還有何異議。”昭寧帝的神色雖一如往常,聲音中卻含了冷意。
“陛下,臣奏請在這大殿上取血。”薛靈沄道。
“薛愛卿這是不信任孤?”昭寧帝道。
這宣政殿的內官都是昭寧帝的心腹之人,卻被薛靈沄公開質疑,殿中重臣皆頷首危立,就連一向懟天懟地懟皇上的夏如茵此刻都噤了聲。
“臣不敢,臣隻是認為,此事事關重大,前殿與後殿相距甚遠,這血取出後半盞茶的工夫便會失效,若是測出來沒結果,怕是要再取第二次,讓殿下與大人多受一份罪。”薛靈沄道。
好你個薛靈沄。
雲卿麵帶笑意,眼神卻冷得像塊冰“陛下,臣不介意在這殿上取血,隻是這心頭血需要從心俞穴取,免不了寬衣解帶的……”
昭寧帝有些為難,這殿中除了幾個在京的武將是男子外,其餘都是女官,讓堂堂大周長帝君和四品伯爵在這大殿上脫衣服像什麼樣子。
“大人不必擔心,下官府中有一名醫,擅長針灸,隔著衣服也能準確判斷穴位的位置。隻需要在心俞穴的位置,將衣物劃開一寸,便可取血。”薛靈沄道。
“薛大人想得真是周到,在下佩服。”雲卿陰陽道,轉而他朝著昭寧帝躬了躬身,“那既如此,還要勞煩陛下傳口諭請那名醫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