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子,我很羨慕你。你喜歡的那個人本就是不存在的,所以你沒有軟肋。”司徒楠道,“我喜歡垚兒,可我不敢說,我怕殿下會殺了她。但我也騙了殿下,她對我是極好的,可我總是忍不住地猜忌她,防備她,甚至有時候會恨她……因為在我心裡她是強者,而我是弱者。將自己的怯懦歸咎於對方的壓迫,本就是一種不合理的逃避。”
從那一刻,他站在少年身後,真正讀懂了少年眼中的掙紮與悲戚。
生活本沒有好壞,隻有合不合心意。
就像置身這風景秀麗的蓬萊島,久居於氣勢恢宏的大明宮。對於有些人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向往之境,而對於有些人來說,卻是逃也逃不開的十八層地獄。
所以當司徒楠得知昔垚有身孕來求助於他的時候,他並沒有感到多少的意外。
“我當日已發誓拒絕陛下,若此時假意同昔垚成親,隻怕陛下會覺得我是因為昔垚而拒絕她,給她帶來禍端。”千塵淡淡道。
“那該怎麼辦?高公子,你的母親是這大周最聰明的人,你一定有辦法的。”司徒楠哀求道。
千塵掙紮了許久,緩緩開口道“有一個人,你可以去求求他。”
“誰?”
“昭元帝君的哥哥,紀氏雲卿。”
司徒楠走後,千塵對著窗外靜默了許久,即使他知道雲卿得知此事後不用他說也會主動幫昔垚,可心底仍翻湧著難以抑製的愧疚感。
對不起,雲兒。
對不起,阿璟。
*
紫霄宮。
華麗的琉璃座上,司徒楠身著月白燙金雀紋長袍,目光淡淡,略顯得空洞。
“臣參見貴君大人。”少年躬身行禮道。
“賢君不必多禮,賜座吧。”司徒楠吩咐道。
那少年坐下後,司徒楠問道“不知賢君來本宮這兒有何事?”
“陛下近日賞賜了臣不少金銀首飾,古玩字畫。”那少年有些得意道,“臣想著這些金銀首飾東西我一個人也用不過來,所以送到各宮,想必貴君大人也需要。”
司徒楠道“那就多謝賢君美意了。既如此,本宮也該有回禮,才算禮尚往來。”
司徒楠對著身邊的侍從吩咐了一聲後,差不多半盞茶的時間,一個宮奴從後殿中拿來一個木盒,端到賢君麵前,打開蓋子。
司徒楠眼神看向那木盒道“這紅珊瑚還請賢君笑納。”
“紅珊瑚?”少年有些訝異,“可是南越陳氏最新進貢的?”
司徒楠淡淡笑道“正是。”
少年覺得這司徒楠是不是昏迷醒過來後腦子壞掉了,這上品紅珊瑚稀有異常,幾年才得此一株花,就連當今鳳君桑氏也沒有。
昭寧帝能將這稀世珍寶賞給司徒楠,足以見得他的盛寵。
“臣的那些珠寶與此物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少年道,“貴君大人當真舍得?”
司徒楠抿了口茶,道“不過是塊好看的石頭,本宮放著也無用,不如贈與賢君當作回禮。”
那少年笑得有些勉強“那就,多謝貴君大人了。”
*
出了紫霄宮,少年的臉一沉,怒氣縈繞周身,步子都快了許多。
迎麵撞上一宮婢,那宮婢看清來人後,忙跪地求饒“小的不知是賢君大人,大人饒命。”
少年怒氣上頭,一腳踢上她左側臉頰,那宮婢的口中滲出點點鮮血,仍不停地磕著頭,直到腦袋都磕出血痕來。
“扔去浣衣局。”少年道。
“大人放過奴婢吧,奴婢願意為大人做任何事情。”宮婢被幾個侍衛遍拖著邊哀求道。
少年的目光一窒,有了片刻的遲疑“等等。”
幾個侍衛鬆開了那宮婢,她拖著滿是血的臉朝著那華服少年爬去,隻聽他問道“你確定是任何事?”
“奴婢願意為大人做任何事,隻求大人饒了奴婢這次。”
昭寧帝的賢君,楚寧鳶,本為江南名伶。
一年前,昭寧帝微服出巡時所遇,後被納入宮中,始封禦侍,後被封為正二品側君,賜號賢,故稱賢君。
回到重華殿,貼身隸官雲澤問道“大人,這紅珊瑚……”
“丟了,”他怒氣道,“不,放庫房去,彆再讓本宮看見。”
宮人端上來茶盞,卻被他一掌打翻“這司徒楠,分明就是羞辱本宮,他不就靠著那雙狐媚的異瞳勾引陛下……”
宮人們跪了一地,無人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