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為了他。”苦澀中帶著釋然，“阿沢說到底還是因他而死，我沒有恨錯人。”
慕容璟泰然坐在原地道“薛靈沢過於愚蠢，你不可能將重要之事托付於他。他隻以為你想升官，所以想儘辦法坐穩這個蘭陵郡君的位置，甚至都不知道你背後之人是廣平王。而薛靈淳向來與你道不同，看不慣你的所作所為，所以也自然不可能是他，那隻剩下薛靈洋了。這麼多年，你在朝中，他在軍中，裡應外合。你刻意刁難紀氏，除了是因為私怨，還是為了讓朝中之人對你留下個斤斤計較，沉不住氣的印象……掩蓋你真實的目的。”
薛靈沄道“可我沒有算到簪星衛統領竟然是你，從一開始我便入局了。慕容璟，你的演技確實很好，若我沒有猜錯，你的那些側室和男寵，實則是簪星衛吧，包括風月樓和醉月樓，也都是你經營的手筆。”
慕容璟點了點頭“可惜你知道得太遲了。”
“但我們未必會輸，哪怕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全部計劃，那又如何？”薛靈韻噙著一絲冷笑道，“兵變，靠的是兵力。”
慕容璟眼眸微垂“開年不利，多地饑荒，為防暴亂，八成的禁軍都被臨時派到了京外，京城兵力確實不充足，卻也不至於如你想象的那般少。”
薛靈沄鬆了口氣道“算上全部的親衛軍和暗衛，哪怕還留了二成的禁軍，也足以應付了。”
大周的暗衛，尤其是簪星衛雖為精銳，但長處是追蹤和隱匿，並不擅長正麵作戰。親衛軍總數九千，是天子的私人軍隊，數量雖不多，但都是武功高強之人。
而禁軍則是大周的主力軍隊，一般來說，京城至少留有六成的禁軍，才能保證天子自如應對各種突如其來的變數。
饑荒之年，各地災民暴動，昭寧帝不得不派出八成的禁軍去往各地賑災，導致京中兵力不足。
在得知廣平王即將起兵之時，昭寧帝第一時間召回原本鎮守洛陽行宮的三萬禁軍，可廣平王早已暗中使手段，破壞了官道，將那三萬禁軍困在了原地，從彆處調兵的話，最快也要半月以上。
薛靈沄自信滿滿道“那就魚死網破，看看誰的兵更多了。”
慕容璟沒告訴她昭寧帝其實秘密留了一萬神策軍在京城，她抿了口茶，淺淺一笑，打開那個食盒，薛靈沄神色暗了暗“你想殺我？”
“薛大人不會以為本主今日來，隻是為了告訴薛大人本主是簪星衛統領嗎？”
“難道不是嗎？告訴我，然後殺了我……”
慕容璟啞然失笑“本主才沒有那麼無聊呢？我慕容璟是什麼人，哪怕是被掐住脖子，瀕臨窒息，但隻要能遇上喘口氣的機會，就有可能絕地反殺。這次，本主還想靠薛大人，幫陛下贏這一局呢。”
薛靈沄麵上浮現的儘是譏誚之色，仿佛聽到了一個什麼笑話。
“薛大人幫著廣平王謀反，無非是圖一些好處，而這些好處，陛下也能給。”
“慕容璟，我自知資質不如你們這些人，苦讀十年，也不過是個二甲進士。但我絕不是傻子，若我今日應了你的話，日後陛下會放心留我這個背叛舊主的人嗎？”
“可你就放心我皇兄嗎？放心把天下交到他這種又壞又蠢的人手裡？”
“你少在這兒挑撥離間。”
“薛大人一直覺得自己與廣平王是盟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大人真的了解你這個盟友嗎？還有薛靈洋，你真的以為他和你一條心嗎？”
慕容璟從食盒中拿出兩封類似信件的東西，擺到薛靈沄麵前，指著一份道“這是薛靈洋與回鶻間諜通信的證據。”她又指了指另一份道，“這是高太師的驗屍報告。”
慕容璟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廣平王與薛靈洋為了削弱陛下的勢力，勾結外敵，害死了你大伯和高太師。”
薛靈沄攥著兩封信件，麵色驚疑不定，將信將疑道“不……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
“假的？薛將軍常年駐軍西北，防範意識很強，營地的確切位置就連陛下都不清楚，三年來從未出過差錯，為何營地會被突然敵方偷襲？高大人聰明絕頂，怎會因一時衝動而貿然闖入前線，除非她當時的神誌並不清晰，因為軍中有細作給她下了迷藥。”
“我本以為這細作乃是敵國潛入的間諜，可查了許久卻一無所獲。後來才恍然意識到，薛將軍營地被突襲正是薛靈洋被派去西北的一月後，而當時高大人出征時，副將中也有薛靈洋……”
慕容璟的眼中閃過一絲淚意，又泯然消逝。
“不可能，若是阿洋害死了大伯，那他自己也會死的……”薛靈沄捏著信件的手收緊了起來，神色變換，聲音顫抖。
“薛大人，這仙咒隻說殘害同族會反噬自身，卻不等於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以命抵命。直接殺死同族固然會折掉全部的壽命，可若是間接害死同族，那就隻要承受一半。”
薛靈沄石化在了原地。
她不相信薛靈洋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為了所謂的大業害死從小疼愛他的薛蠡，即使折掉一半的壽命也在所不惜。
“一開始我也不信，因為我雖知道薛氏中人與廣平王勾結，有不臣之心，可我從來沒想過他們竟會為了登上那個位置叛國通敵，借著蠻夷的力量來實現所謂的野心。但母親告訴我，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後，剩下的那個再難以置信，也必是事實……”
慕容璟又從食盒中取出迷藥和匕首，“薛大人若肯幫陛下這個忙，待一切平息後，陛下降罪，定止於大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