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冷香(上)(1 / 2)

子夜的月光透過窗楣,打在薛靈沄的臉側,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你胡說。”她吼道,“高將軍的響鈴散是不是你下的,大伯的營地位置是不是你透露給回鶻人的?”

薛靈洋如釋重負地笑了“原來你都知道了。對,是我,就是我和王爺的計策。”

手中的匕首在他的脖頸上,不經意的觸碰間已有了條條小的血口。

“可那又如何,成大事者必須犧牲一些東西,高漸漓聰明絕頂,萬不可留著她,大伯又對皇室忠心耿耿,隻會成為我們的阻礙。”薛靈洋慢慢挪開薛靈沄的手,“長姐,你是聰明人,應該懂得取舍才對。而且,今日你若是殺了我,你自己也會死的……”

匕首在薛靈沄掌間滑落,薛靈洋鬆了口氣,中了迷藥的他渾身無力,癱倒在地上。

忽覺得胸口一涼,一股暖流順著疼痛處往外流,他用僅剩的力氣微微抬起頭來,隻見薛靈沄正將那把匕首紮在他左胸心臟的位置,用了老大的力氣,才憋出一句話來“長姐,你瘋了……”

薛靈沄握著往裡捅的匕首,雙眸淚如泉湧“阿洋,之前姐姐一直覺得,在我們幾個當中,你與我是最像的,所以待你,比待阿沢和阿淳更像親弟弟,可今日我才發現,我們根本就不一樣。我不是什麼好臣子,更算不上什麼好人,我自知能力不足,野心卻很大,總想著位極人臣,振興門楣,可我也有自己的底線。”

“所謂弑君謀逆,不過是王朝內鬥,成王敗寇,本無對錯之分。可你萬不該因為一己私欲,六親不認,害死大伯,萬不該通敵叛國,勾結異族,戕害良將,任其侵犯我華夏國土。所以姐姐隻能送你去底下跟大伯賠罪,跟薛氏列祖列宗賠罪。”

她用儘最後一點力氣,將匕首全部捅了進去,手輕抬,慢慢合上了薛靈洋的眼睛。

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兩個孩子後,策馬向著大明宮趕去。

*

當慕容璟看著薛靈沄因為仙咒的反噬而口吐鮮血,氣絕身亡的時候,也是愣了愣。

當初她留給薛靈沄匕首,是為了讓他挾持薛靈洋,清理了那三萬叛軍。可沒想到她竟直接殺了薛靈洋,與之同歸於儘,不禁有些唏噓。

大殿內,廣平王不得不繳械投降,永昭帝從簾後緩緩走出。

“昭寧,宣旨吧。”永昭帝淡淡道。

昭寧帝命人取出準備好的聖旨,由殿前女官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廣平王謀逆造反,念其皇族血脈,免於死刑,終身幽禁於廣平王府。”

廣平王雙手接過旨意,永昭帝走上前,看著跪在麵前的兒子,幽幽道“回王府閉門思過吧。”

“是,母皇。”話音未落,廣平王騰身而起,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向著永昭帝刺去。

電光石火間,快得讓人驟不及防,侍衛來不及上前救駕,眼見匕首就要刺入永昭帝的胸口。

“陛下小心!”一聲驚呼,匕首插入又拔出,血濺了滿地。

永昭帝隻覺得鼻尖傳來若有若無的腥甜味,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幾個侍衛上前已將廣平王製服得死死的。

紀妍轉身麵向她,鮮血染紅了長裙,直直地往下倒去“陛下小心……”

“師父!”

“母親!”

慕容璟正護著雲柔躲在大殿的一角,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約而同地衝了上去。

永昭帝伸手接住紀妍的身子,隨著她的下滑而坐倒在地,顫抖的手覆上血流不止的傷口“阿妍,阿妍……”

慕容璟和雲柔衝了上去,顧不上什麼君臣之禮。

“師父你堅持一下,我去尚醫局……”準備往外奔去之時,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她。

“阿璟,不要去了,沒用的……”紀妍氣若遊絲,跌在永昭帝懷裡,將目光遞給了慕容璟,慕容璟心領神會,握住了雲柔的手,對著紀妍點了點頭。

“臣立過誓,要守護陛下一生,對不起,是臣食言了。隻是臣一直放不下阿嬗……”紀妍看向永昭帝。

“我知道,我都知道……”永昭帝將紀妍的身子又摟緊的幾分,似乎這樣,就能減緩生命的流逝。

“小苒,等,等來世月圓之夜,桂樹花開,我……我再給你講故事可好……”紀妍顫抖著手,從腰間扯下那枚半舊的平安符,塞到永昭帝手裡。

淚水滴在紀妍緩緩閉上眼的臉上,與她的淚融在了一起,這是文武百官第一次見到,也是唯一一次見到永昭帝落淚。

*

紀妍的死徹底點燃了眾人對廣平王的怒意,夏如茵衝出來對著昭寧帝道“陛下,廣平王竟喪心病狂到弑母,如此大逆不道,萬不可再留他性命。既然陛下不能殺他,就讓臣來動手吧,反正不是陛下下的旨意,不會反噬陛下……”

說罷,她拔劍向著廣平王刺去。

暗器彈出,夏如茵手中的劍斷成了好幾段。

永昭帝收回手,不可置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兒子“兗兒,你當真就這麼恨母皇嗎?為了殺我,寧願自己死……”

一聲大笑打破了大殿的哄鬨,廣平王被侍衛製服了雙手雙腳,跪在地上,可仍阻止不了這氣焰的囂張“母皇?真是可笑,我才不是你的兒子呢。”

“你說什麼?”昭寧帝拔劍走上前,俯視著廣平王。

廣平王當昭寧帝不存在般將目光投向了永昭帝“老太婆,有一件事情我瞞了你二十多年。當年你在南巡途中早產,隨便找了家醫館替你接生,那家醫館的掌櫃便是我的親生父親,他偷偷將我與你剛出生的孩子進行了調換。”

永昭帝看著廣平王,搖頭“不可能,這也太巧了。”

“怎麼不可能,我的族人謀劃了這麼多年,不惜偷取七世家的冰晶來將我凍住,隻為了設計調包你的孩子,隻為了終有一天把姓武的趕下這張椅子,讓女人都滾出這座大殿。”

三十年前臨安蕭氏的冰晶遭竊,朝中年長的幾位官員倒是聽說過此事,那時有沒有太在意,隻當是一些愛美之人用來駐顏。

南巡,早產,調包,原來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永昭帝眼神中的恐懼一閃而過,旋即被寒意所取代“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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