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馬蹄疾踏,車輪子曳地的吱吱聲在曠野中顯得尤為清晰。
“殿下,這皇陵那麼大,我們如何找。”禦馬的車夫問道。
大周的皇陵分為帝陵,王陵,侯陵三等,足足綿延數十裡。
十座帝陵從西到東,從南往北,形成巨大的流動矩陣。
初代天陵,二代太陵,三代平陵,四代英陵,五代獻陵,六代和陵,七代安陵,八代慶陵,九代永陵,十代昭陵……
雲瀾思索一瞬後,命令道“去永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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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全數湧入了地宮,永陵入口已無人駐守,禦馬的車夫通過打鬥的痕跡和斑斑的血跡判斷出這就是他們要找的目的地,雲瀾不等侍衛攙扶便跳下了車,直直往裡衝去。
映入眼簾的一幕,使他失了神。
怔怔地望著那臥倒於楠木棺蓋的彩繪石像,上麵是哭到暈厥的雲柔,下麵是永恒沉睡的紀妍。
雲卿踉蹌地擋在雲柔跟前,傷口的血將青藍色的絲袍暈染得觸目驚心,他一手緊握著長劍,一手撐在一旁的石柱上,一縷殷紅的血從嘴角向外溢出。
在看到雲瀾的那一瞬,雲卿煞白的麵容浮現出一絲釋然的笑意,整個人如同散了架的積木般倒了下去。
“夜闖皇陵,使用妖術,給我就地正法。”統領的侍衛見雲卿昏死過去,再無抵抗能力,手一招,下了誅殺令。
一名輕功頗高的侍衛應了一聲後旋身朝雲卿飛去,拔出長劍,眼見就要手起刀落。
雲瀾驀地回過神來,聲嘶力竭道“住手!”
眾侍衛愣神,齊刷刷地回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男子。
“你是什麼人。”一侍衛神色一凜,冷然道。
這些駐守皇陵的從小就侍衛遠離皇城,常年駐守於此,兩耳不聞京中事,向來隻認牌不認人。
正當幾名侍衛拔劍向著雲瀾衝去時,為首的統領從那襲朱紅色的袍子中隱隱地猜出他是皇室中人,喝止住那些侍衛的前進的步伐。
一侍衛仍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衝眼前人高喊道“又來了一個送死的。”
隻見眼前的男子從袖中緩緩掏出一塊純金的令牌,上麵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七尾赤凰,見此牌者如見長帝姬。
從那六尾朱鳳袍和這長帝姬令牌中,侍衛們紛紛意識到了眼前男子的身份,齊刷刷地抖落了身上的武器,卸甲下跪道“參見長帝君殿下。”
雲瀾咽了咽,肅聲道“你們可知罪?”
統領道“臣以守衛皇陵為己任,今日這二人夜闖皇陵,擾了鳳君殿下和各位大人的在天之靈,還請長帝君明察。”
“那你可知看守失職之罪和誅殺朝廷命官,貴族外戚相比,哪個罪更重?”聲音中不含一絲溫度。
“臣不明白殿下此話何意?”統領的話語弱下去了大半,“那男子隻說這女子是他妹妹,是紀尚宮的女兒。”
雲瀾還未開口說話,一旁的女官便嗬斥道“我看你們是守皇陵把腦子也守沒了。紀尚宮乃貴太君的姐姐,長帝君的姑母,她的女兒便是紀氏少族長,昭陽大帝姬的表姐,吏部正六品的朝廷命官。”
眾人一聽,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那名輕功很好的侍衛方才差點殺了雲卿,怯生生問道“那這男子是?”
“他與本宮是雙生子。”
短短八個字,那名侍衛已經癱倒在地,大口地喘著氣,慶幸方才自己出手沒有太利落,不然這條命哪怕是誅了九族,他都賠不起的“小的不知,還請長帝君恕罪。”
侍衛跪了一地,連連求饒命。
雲瀾轉身示意,兩名侍女上前將雲柔從棺蓋的石像上抱起,一名護衛抱起雲卿,向著地宮外行去。
兩隻貓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步履有些蹣跚。
雲瀾淡然地轉身,命令道“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若有人透露半分,本宮絕不輕饒。”
“是衛們連連應聲道,擦著額頭的冷汗,宛若劫後餘生。
他本不是貪戀權力之人,甚至有些厭惡長帝君這個身份,也不喜利用身份施壓。直到今日,他平生頭一次生出了有權力真好的念頭。
即使他再也不能做他身後那名執劍而立的少年,但至少這種權力,可以化作曾經的那柄劍,為他抵擋未知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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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向著帝姬府一路行去。
昭元正等在門口,神色焦急。
“怎麼樣?”看著兩人衣衫上的斑斑血跡,她內心陡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雲瀾顧不上回答她,追著抬著雲卿的護衛和大夫就往府裡衝去。
一旁的女醫官對著昭元行禮道“雲柔小姐隻是皮外傷,昏厥是因為悲傷過度。隻是樂淵大人,雖隻有背部和胸前幾道不深的刀傷,可氣息非常微弱,脈象紊亂,五臟六腑都受了重創,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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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