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人下的手,但宮裡已經不乾淨了。
皇兄,於宮中有難!
放眼整個京師,朱厚熜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府邸。
信不過的人,他是不會帶來京師的。
朱厚熜一邊握住朱厚照的手,給予安慰,一邊在心裡計算著路程。
估摸著差不多快到了,他掀起簾子,朝陸炳使了個眼色,吩咐道“文孚先行一步,皇兄禦駕親至,你先去府裡安排。”
陸炳點頭稱是,催動胯下馬兒,不多會兒,就已入府內。
朱厚熜見陸炳身影沒入高牆之後,才放下簾子,安慰還在愣神的朱厚照。
“皇兄莫怕,臣弟在皇兄身側,無人敢傷皇兄半分。”
略有些回神的朱厚照,直愣愣地盯著朱厚熜不放,看起來像是一具隻會呼吸的屍體。
朱厚熜有些毛骨悚然,又慢慢磨起了後槽牙。
皇兄這是,吃了多少苦頭?
被折磨成這樣?!
陸炳辦事,一直很得朱厚熜放心。
待兄弟二人邁入準備妥當的花廳時,已有幾位府內養著的美姬奏樂起舞。
一扇隔絕了外人視線的屏風,架在距離不遠的地方。
屏風後,是一桌佳肴美酒。
朱厚熜朝陸炳使了個眼色,帶著朱厚照轉身往酒桌後的隔斷走。
——隔斷後麵所備下的,才是兄弟二人真正的密談之所。
隔斷前的酒桌上,是陸炳,還有朱厚熜的伴讀太監黃錦。
他二人換上了朱厚熜與朱厚照的常服,落座對飲,距離遙遙,舞者、樂者皆辨認不出。
隔斷外的樂聲斷斷續續傳進來,時隱時現,落入朱厚照耳中,添了幾分催命符的意味。
朱厚熜感受到朱厚照被自己握住的手,還在抖。
“皇兄,此地已是安全了,無人可加害於皇兄。”
他斟酌著用詞,“孝廟……果真另有隱情?”
接著,更加大膽的一個想法,跳進了腦海。
“莫非,皇兄你……”
朱厚照反手握住朱厚熜,恨恨道“王弟,你可知弘治三年七月時,時任戶部尚書李恭靖,曾以災異為由,上疏皇考,請革皇莊管莊之人?”
朱厚熜略一思量,記得前不久的確曾在卷宗內看過此事。
朱厚照又追問“此後因禦史進言,皇考罷仁壽宮莊田,退還草場,令侵占牧地者還其舊。又定製,獻地王府者戍邊。此事王弟可知?”
朱厚熜表情有點尷尬,不自在地挪動了下屁股。
嗯,興王府私下也有不少投獻的。
反正誰屁股底下都不乾淨。
朱厚照歎道“人言,子不言父之過。可今日,我為人子,卻不得不言皇考之過錯了。”
“皇考欲禁投獻之風,遏勳戚、宗室並田之舉。可偏偏又硬不起心腸,對長寧、壽寧、建昌等外戚的乞請頻頻恩準。”
“如此做派,自然引來諸多不滿。皇考慈善,不意竟因此惹來殺身之禍!”
一番話,聽得朱厚熜心驚膽戰。
所以風傳之事,竟是真的?!